晚高峰密集的車輛在身邊來回,這些人不會知道剛才在這個清冷脆弱的女孩身上發生了什麽,這個城市永遠都是這樣的行色匆忙。
蘇見青如釋重負地慢行在路上。
步行了才四五分鍾左右,她察覺到一輛黑色的轎車在她跟前陡然減了速。
“蘇小姐,請您上車。”
蘇見青瞧了一眼車主。
是一位陌生長相的司機先生。
祁正寒的車子開在主乾道上,見蘇見青對他不搭理,那車也只是不疾不徐地隨著她緩緩挪。無視了晚高峰一片狂躁的鳴笛。
“蘇小姐,麻煩您上車。”司機又重複了一遍。
身後的喇叭聲已經幾乎瘋狂了,蘇見青置若罔聞,把臉悶在圍巾裡往前走。
“蘇小姐,祁先生問:能不能換個地方哄您?在這裡逗留,顯得我們素質低下。”
緊隨其後的車主被祁正寒折磨得伸出腦袋來罵爹,蘇見青覺得有一半都罵到了自己頭上。她極好面子的一個人,鐵定拗不過男人這慢慢悠悠滿不在乎的性子,隻好拉了車門坐進去。但她臉上仍是寫滿了“我不會同你說話”的孤高。
祁正寒的臉上掛著好脾氣的淡笑,聲音懶倦開口。
“你現在願意賣給我一個面子,我都要謝天謝地。”
他坐在蘇見青的身側,疊著長腿,此時身上隻穿一件黑色襯衣。衣扣仍是輕浮地解開兩顆。袖口被卷起一截,疊得很是工整,他不戴任何配飾手表,只露出潔白骨感的腕。
祁正寒看著蘇見青,她倉皇出逃時不整的衣衫已經被重新整理好,此刻穿著厚重,半張臉都被埋進衣物中。
她垂眸,形狀溫和的眼如一片青葉,似要凋敝,又有一股抱香枝頭的頑強。
被他注視了片刻,蘇見青歪頭看向窗外。不與他對答。
他盯住她耳後的一片蒼白,說道:“我哪裡惹到你?”
她淡道:“沒有。”
“說實話。”祁正寒緊緊看著她。
語氣中的溫柔和耐心反而讓蘇見青在此時顯得像一個無理取鬧的女友。
她終於松口:“前面的同學說是一位女導演在現場,我沒有想到還有你。”
“所以我出現在那裡就是錯的。”
蘇見青口不擇言:“不然你一個做生意的懂什麽電影,我看你是色的很,存心想看小姑娘脫衣服。”
祁正寒失笑:“我在你心裡這麽下作?”
蘇見青自我反思,迫使自己冷靜下來,良久,她誠懇表達歉意:“對不起,是我的心態有問題。所以才會把氣撒到你的身上。”
恰好行至路口處,祁正寒沒有接她這一句話,隻問道:“往哪邊走?”
“左邊,謝謝。”左邊是她回家的路。蘇見青覺得眼下的氛圍太差勁了,便說:“就把我放在前面的路口好了。”
祁正寒卻沒有理會她的指示,命司機走了另一條路,好像故意同她作對。
蘇見青問:“你帶我去哪?”
他慢條斯理道:“都這個點了,不邀請你共進晚餐,豈不是很不紳士?”
她有些驚訝,終於抬眼看他:“我覺得你現在尊重我的想法,讓我下車會比較紳士。”
祁正寒微笑問她:“我看起來很像個好人嗎?”
這個答案是篤定的:“一點也不像。”
“那既然上了賊船,怎麽還想著逃跑呢?”他露出理直氣壯的混蛋神情,“就當陪我吃一點。”
蘇見青說:“你可以讓別的女士陪你,我……”
祁正寒打斷她的話,聲音有些懶,清淡的語調卻帶著不容置辯的壓迫——“可我今天隻想要你陪。”
他和她說話時,身子始終微側過來一些,傾向蘇見青。蘇見青看了看他深沉又清寂的眼,確信自己此刻的確是上了賊船。他把話講到這樣份上,她再拒絕多少有些不識好歹——這一個他,指的是電影的投資人祁先生。
於是她點了頭。
他們來到一家法式餐廳。
祁先生與見青前後腳走進門,好幾位店員便簇擁過來,稱呼著他為“祁總”。
祁正寒並沒有應答,接下來有多余的目光落在蘇見青身上,她稍稍快步跟上,想要利用他的高大身姿將自己遮住些。而祁正寒也細心地察覺她的局促,他慢下步子,直至退到見青的斜後方。
不再有人敢用猜忌眼神看向她。
有服務員上前要替她接去大衣,祁正寒抬了一下手,他低聲說:“不用這麽周到,她有些怕生。”
蘇見青在心中感謝他的體己貼心。
二人最終被帶到一個清淨的包間落座。
漫長的等待時間裡,他出去了一趟,回來後發現蘇見青竟然坐在沙發上睡著。
她為了那場試戲加班加點地熬了好幾個夜,琢磨那場舞要怎麽跳才能跳得與人物的心理貼切,因而犧牲了許多睡眠的時間,太過困倦導致坐著都能睡著。
迷迷糊糊醒過來時,看見祁正寒坐在對面。
他饒有興趣看著她。也不知道觀察她多久,等到見青眼睛睜開。他開口。
“口水流到地上了。”
蘇見青竟真的去檢查,然而唇角是乾燥的,她意識到自己被戲耍。
祁正寒揚唇輕笑,他自飲一口杯中紅酒。在暖色的吊燈之下,他的模樣變得虛浮,這樣極致的一張容貌,讓剛剛清醒過來的蘇見青險些看呆,他風度翩翩,又玩世不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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