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餓不餓?”祁正寒撩了一下蘇見青凌亂的發,他的從容讓她也跟著漸漸恢復鎮靜。
蘇見青搖了搖頭。半晌,她突然說:“你今天不該來的。”
祁正寒失笑一聲:“我這不是為工作來的,誰來找你這小白眼兒狼。”
她很難過的語調,聲音有點哽:“你在騙我對吧。”
他揪一下她的臉:“騙你是狗。”又慶幸道,“還好今天沒讓老何開車。”
蘇見青臥於他的懷抱,這闊別已久的體溫卻在這種場合之下給予了她力量,一種說不上來的悲傷和遺憾襲來。讓她疲乏困頓,蘇見青眼一垂,即刻就要睡去。
一分鍾的時間像過成了一年,蘇見青缺氧有些嚴重,而窗戶無法再往下降。否則泥流滾進,他們真的要被活埋。伴隨著強烈的恐懼情緒,她的呼吸又慢慢趨於凝重混亂。
“正寒,我好害怕。”
“怕什麽,不是還有我嗎?”
她將乏力的手擱置在他的掌心。突然記起童年的某個春天,一樣的雨水和冰冷,一樣的絕望與麻木。不變的是在她身邊給了她力量和勇氣的這個人。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意識被他的聲音喚醒。鳥之將死,其鳴也哀。祁正寒之將死,沒褪去骨子裡半點混不吝。她幾乎都能看到他調笑的眼,伴隨一道淺淺的聲——“等出去了好好給我親親。”
蘇見青無奈地扯一下唇角:“這時候了還想著乘虛而入。”
“現在不入什麽時候入。”他打蛇隨棍上,厚顏無恥得很。竟然還在笑。
外面的風聲未停,雨水未歇。暮色暗沉而混沌,蘇見青被那股風吹得脊椎僵硬。祁正寒默契地猜透她心中所想,將外套蓋在她的頭上。
“這樣不冷了吧?”他怕她睡去,低頭貼著她的耳朵說道,“要不要關上窗?”
蘇見青腦袋在他掌下晃了晃,“別關,清醒一點。”
祁正寒說:“嗯。”
蘇見青痛苦地擰著眉,她喃喃地說:“我可以睡一會兒嗎?”
與此同時,一塊甜糖被塞進她的唇縫。他點頭同意:“睡吧。”
蘇見青用舌尖裹了一下,是一塊牛軋糖。她旋即咬住那顆糖,“我們平分吧。”
“吃了。”祁正寒拒絕她的建議,“這兒有一罐呢,不跟你搶。”
他晃了晃手裡的小盒子,裡面哐當糖果碰撞的聲音給了她一線希望。蘇見青將糖重新放入口中。祁正寒的手掌覆在她的後腦杓,輕輕撫著,像照顧小朋友。蘇見青在這樣備至關懷下淺眠著。她做了一個噩夢,又猝然驚醒,戰栗一下。
“怎麽了?”
他低啞關切的聲音傳來,已然恍如隔世。
蘇見青花了一點時間來反應,他們還被困在這個車子裡。
不幸中的萬幸,如祁正寒所說,他們的車沒有被衝走。只是被泥沙壓垮。在做夢的時候恍惚聽見擋風玻璃的碎裂,用手機照過去一看,窗戶果然破了一個口子。
不知道睡了多久,外面的呼嘯已然停止,而救援隊還沒有來營救他們。但蘇見青卻莫名不像方才那樣害怕了。她輕聲開口:“你沒有睡著嗎?”
祁正寒淡淡“嗯”了一聲:“我不睡。”
蘇見青喉嚨口微微哽一下。她知道,他不能睡。她提議說:“給我講講你這幾年好不好。”
祁正寒笑一下:“我的日子很無聊,有什麽好講。”
“隨便說說。”
祁正寒略一沉吟,開口從她走時說起,說他的生意,說他的哥哥們,說他哥哥的孩子。漫長時光被剪切成一件一件小事,他慢慢講,她慢慢聽。又回到他的投資工作上面,她表現出對工作狂最大程度的耐心,最後不給面子評價一句:“看來不是謙虛,確實很無聊。不該讓你浪費口舌的。”
他笑著,但顯得無力。都接不上話。
蘇見青能感覺到抱著她的那條臂松懈下來許多。
他們的車廂內實在空氣匱乏,她剛才那一覺可能睡得太久,不知他如何孤身熬過。
夜空太黑,風雨停歇,靜謐得如同世界末日,世上只剩二人。蘇見青不再害怕,她輕輕捏著祁正寒的手心,問他:“你累了嗎?”
“撐得住。”他說著,又往她嘴巴裡塞進一顆糖。
“祁正寒,挺不可思議的,我們要變成亡命鴛鴦了。”蘇見青含著那顆牛軋糖,反而主動和他開起玩笑。
他懶聲說:“亡命鴛鴦也好。”
男人炙熱心跳伴隨著生命鮮活的跳動在她的耳畔,他的聲音從胸腔沉甸甸地傳來:“老實說,我沒有勇氣再跟你分開一次了。”
她的額頭恰好抵在他的喉結,可以清晰感受到那一道震動。這不是假話,這是他的真誠。良久,蘇見青平靜道:“我也老實說,其實我真的放下過。”
輕輕的,一個吻落在她的額頭。
或許是幻覺,因為他的觸碰是如此之輕盈,這稍縱即逝的親昵,絲毫不像他的作風。
口中的糖化盡,她還想吃,便自行伸長手臂,將手探進他身側的圓形糖盒。在塑料蓋乒乓掀翻之後,她纖細的指探進去,然而摸了半天也隻蹭到空空盒壁。蘇見青陡然一驚,又飛快探了一把。
盒子裡確實沒有糖了。
祁正寒閉著眼,所以感受不到她眼中的驚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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