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見青驚了下,以為他要寫著玩,旋即起身過去製止,而她晚一步,祁正寒的筆已經落下。揮毫潑墨,寫下兩行草書聯:乾坤風雪蕩,中華日月新。
她更是吃驚:“你還會這個。”
他淡薄一笑,“拿去貼上。”
蘇見青拿起對聯仔細欣賞一番。忽的想到:“我爸爸也會寫,小的時候家裡對聯都是他寫的。”
祁正寒找來膠水,簡單塗抹幾下:“我寫得好還是他寫得好。”
她想了想,靦腆一笑:“你寫得稍微好一點。”
他偏頭看她,笑說:“謬讚了。”
兩人將春聯懸掛到大門上,適逢林莉在外面打完牌回來,她望見門口兩人,一人在指揮,一人在貼對聯,愣了小半會兒。是蘇見青先看到媽媽,生怕祁正寒亂說話漏了陷,立刻喊了一聲:“媽,你回來了。”給他提醒。
祁正寒尋聲望去。
搶在前面,蘇見青給媽媽做介紹:“這是以前合作過的老板,一個劇組的。”拖出劇組來作掩護準沒錯。
祁正寒將對聯工整貼好,並不拆穿她。微微點頭,禮貌寒暄:“阿姨新年好。”
“哎呀是老板,特意過來看我們見青啊?”林莉對他很是客氣,打量他一番,又瞧一瞧門上對聯,“這字寫的真不錯,我請你吃個飯吧。”
祁正寒溫柔笑道:“那哪兒能,我請您吃飯才是。”
相處的狀態比蘇見青想象中和睦,三個人到外面酒店去用餐。祁正寒選的地方,好在這一餐並不算十分的豪華,沒有嚇到林莉。他的想法比她的顧慮更為謹慎。蘇見青了解媽媽,她要是看一個人不順眼,是不可能同意一起吃飯的。看來她對祁正寒的初印象並不差。
替他松下一口氣。
最後林莉說:“見青一個人在外面很不容易的,也要麻煩你多照應些。”
原來她打的是這個主意。
祁正寒和媽媽吃飯姿態很溫和,沒有大放厥詞,沒有說不正經話,表現可謂是小心翼翼。頭一回,見他與人交涉略顯緊繃而忐忑,不再遊刃有余拿捏對方,是在她的媽媽面前。
誰不害怕見丈母娘?他點頭:“這是自然。”
瞥她一眼。蘇見青咬著筷子在竊笑。
回家後,林莉直截了當問蘇見青:“那是你老板還是男朋友?”
蘇見青沒有刻意隱瞞,她說:“還沒有確定關系。”
“我說呢,他看你眼神不對勁啊。”
她笑問:“你覺得哪裡不對勁。”
媽媽說:“喜歡是藏不住的。”
蘇見青低頭不語,半晌又問:“那你覺得他可靠嗎?”莫名有種要交托終生的緊張。
林莉笑一笑說:“你自己定奪,這我沒法幫你做主。”
蘇見青點頭,淡淡說好吧。林莉撩起她遮擋眼睛的發,看到她心中的心猿意馬。
祁正寒籠絡中年婦女的方式就是陪林莉打牌,讓她贏錢。他懂得說好話,再附上幾句吉祥話,林莉很快就把他認作金龜婿了。
祁正寒在雲溪待了三天,陪她打了兩個下午,一個人能多清閑成天陪著老頭老太轉?放長線釣大魚,他只差把我對你女兒有想法寫在臉上了。
臨走前,他們去寺廟撞鍾祈福。雲溪一帶在江浙交界,廟宇眾多,年初香客往來頻繁,香火旺盛,應了那一句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台煙雨中。
香客買香,蘇見青擺手拒絕,他好奇問為什麽。她說:“早就不拜佛了,我現在唯物。”
“哪兒有什麽絕對的唯心唯物。”祁正寒拿了六炷香,分她一半,淡笑說,“對未來總有期待吧?”
蘇見青卻搖頭:“我沒有期待。”她無法處置手中的香,隻好順從接過,在壇前行禮。
“你呢?”她驀地問,“你有什麽期待?”
他狡猾說:“我把期待放心裡。”
“說給菩薩聽,不給我聽。”她嘴上小氣,眼睛卻笑意闌珊。
“你又不能滿足我,我說給你聽做什麽?”他還是守口如瓶,但含笑的眼色有微妙暗示。
蘇見青微微笑看他。在烈日之下,她眯起眼,最後一朵烏雲飄開。天氣轉晴。身邊有人買祈願卡。昂貴的價格讓蘇見青皺眉,祁正寒買下兩張,又塞給她一份。
寫什麽呢?蘇見青想一想,最終沒有落筆。祁正寒寫好後,也沒有掛上長廊。
他將卡片折起,塞入她的指縫。不說什麽,她也不問。二人一同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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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瀟的婚禮在二月,過完元宵沒幾天,一個良辰吉日。蘇見青趁著新階段的工作還沒展開,得了閑回到申城去參加她的婚禮。
她見到謝瀟的醫生丈夫,不算是完全的陌生人了,蘇見青被迫從他那裡得到過許多稀奇古怪的知識。
她見到穿著婚紗隨燈光出場的謝瀟。謝瀟噙著淚,在優雅樂聲中慢慢走向她的歸宿。
那是蘇見青見過她最為動人的一面,差點牽引出她的感傷情懷。蘇見青捏了捏發酸的鼻子,看向台上互道誓詞的男女。
她在台下黑暗中鼓著掌。
到了拋繡球的環節,蘇見青都沒有聽清具體的內容,她在悶頭咬著一顆涼菜,那顆繡球就那麽硬生生砸到了她的後背。
運氣是不講邏輯的。她聽見謝瀟的聲音從話筒中傳來:“見青,下一個輪到你結婚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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