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船往城外劃去,沿路百姓跪下,高呼著“河神萬福”。
兩人安靜聽著湍急的河水聲,看著船順著城中河道往外劃出,出了城後,周邊越發安靜,花向晚算了算時間,自己蓋上蓋頭,催促謝無霜:“你也蓋上吧,一會兒河神就來了。”
謝無霜沒回聲,他轉頭看著花向晚,過了片刻,花向晚感覺自己手中有一個冰涼的東西,她聽謝無霜開口:“一會兒我不在,劍給你,防身。”
“我不會用劍。”
聞言,花向晚不免笑起來,謝長寂看了她的手一眼,她的手腕很細,握著劍的樣子,仿佛真是一位從未碰過劍的大家閨秀。
他收回目光,隻道:“拿著。”
說著,花向晚聽見旁邊傳來衣袖摩擦的聲音,估計他是給自己蓋上了蓋頭。
蓋上蓋頭後,兩人等了一會兒,就感覺船停了下來。
周邊變得異常安靜,過了片刻,似乎有許多人上了甲板。
花向晚用神識探過去,發現都是一些黑色影子,他們鋪上紅毯,提著紅色燈籠,安安靜靜跪在兩邊,過了許久,有人踩著紅毯來到她身前。
“娘子。”
一個溫和的男聲響起,距離太近,為了避免被對方發現,花向晚收起神識,就看對方朝著她伸出一直蒼白的手:“我帶你回府。”
他的聲音有些熟悉,花向晚感覺自己聽過,又有些想不起來。
她不知道是秘境影響,或是其他。
她乖順將手搭上對方手掌,聽見旁邊也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夫君,我來接你。”
那女子倒是她記憶中桃夭的聲音,溫柔中帶了幾分淒冷。
她和謝長寂一起起身,由眼前穿著喜袍的兩個人領著,一起往前。
前方河流朝著兩側卷湧翻滾,仿佛是被劈開兩半,露出水流拚成的台階,一路往下。
兩個人領著花向晚和謝長寂一路往下,等走到底後,兩人便領著花向晚和謝長寂分開,走向不同房間。
按照花向晚的記憶,瑤光其實就在這個男人房間裡。
她只要殺了這個男人,救出瑤光,度厄境就算過了,可這麽簡單的嗎?
她心中閃過一絲不安。
男人領著她往前,走進房間,隨後讓她坐下,溫和開口:“你來的很不容易吧?”
花向晚不敢隨意接話,靜默坐在原地,感知著周邊。
對方卻是馬上察覺了她神識外放,輕聲提醒:“等我掀了蓋頭,你可以隨意查看四周。我好不容易等到這一天,阿晚,別打擾我。”
聽到這話,花向晚心中咯噔一下,隨後她就感覺一把玉如意探到她喜帕之下,緩緩挑開喜帕。
隨著這個動作,一股熟悉的、海水混雜著合歡花的香味從不遠處傳來,她忍不住跟著對方動作抬頭。
紅色喜服,黑色繪金色蓮花面具,他眼中帶了幾分笑,溫柔看著花向晚。
他身上帶著死氣,只有一點點殘魂留存,花向晚愣愣看著對方,就聽他笑:“兩百年不見,不認識我了?”
“逸……塵?”
花向晚不可置信,面前青年緩緩點頭:“當年我一縷殘魂隨著魊靈落入靈虛秘境,在此滋養許久,如今終於有了點樣子。感知到你入境,我很是歡喜,這兩百年,”對方伸出手,放在花向晚面頰上,“你好像變了許多。”
是幻境。
花向晚提醒自己,她得殺了他。
殺了他,才能離開度厄境。
可是看著面前人,感知著面前人那一絲微弱的魂魄氣息,她根本動不了手。
如果是真的……如果是真的呢?
她怎麽可以,怎麽能,親手斬殺沈逸塵的魂魄?
她死死盯著面前人,呼吸有些急促,沈逸塵溫柔看著她,突然想起什麽:“哦,我還忘了,這裡還有一個熟人。”
說著,沈逸塵轉頭看向一旁被鎖仙繩吊在半空的瑤光,瑤光周身滴血,沈逸塵目光中帶著冷:“阿晚,我也帶了她一縷魂魄進來。”
花向晚說不出話,沈逸塵一張手,瑤光從上方跌落下來,她跌跌撞撞衝到花向晚面前,跪在地上,死死抓住她的袖子,激動出聲:“晚道君,救我!你和謝道君一定要救我!”
是瑤光。
花向晚清晰感知到,這不是幻境,就是瑤光的魂魄在這裡!
她沒死嗎?她……她為什麽會死?
花向晚記憶混亂起來。
“阿晚,”沈逸塵手中不知何時提了刀,輕輕落在瑤光脖頸上,他歪了歪頭,溫和開口,我殺了她好嗎?”
花向晚不敢回應,她拚命念著清心咒,試圖驅趕沈逸塵的話語。
然而瑤光含著眼淚的眼神盯著她,她感覺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
她厭惡她,哪怕這麽多年,都是無法克制的情緒。
度厄境放大所有感情,無論愛還是恨,任何感情,都會成為度厄境的養料。
沈逸塵靠近她,將刀交在花向晚手中。
“來,”他低下頭,把刀尖抵在自己胸口,“我把刀給你,殺了我,或者是她。”
說著,沈逸塵的面容變成了她師父、師兄、狐眠……
花向晚的手微微顫抖,也就是在這一瞬,瑤光突然暴起,朝著沈逸塵就撲了過來!
花向晚幾乎沒有任何猶豫,轉身一刀,就砍掉了瑤光的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