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子丹本來打算換下一本,突然看見殘留的紙頁上,留著兩個字“隱子”。
電光火石間,他猛地想起花向晚的脈象,他突然意識到一件事。
誰說懷孕就必須大肚子?誰說懷孕就一定會有症狀征兆?一定能讓人看見胎兒?
如果有人刻意隱藏,將胎兒封印挪移在母體其他位置,那不就是走火入魔的脈象?!
可是誰,為什麽要隱藏胎兒……
胎兒?
薛子丹想到這個詞,臉色瞬間煞白。
胎兒存在於母體,吸收母體中的一切,如果花向晚身體中有一個胎兒,如果有人刻意將她身體中的毒素全部逼入胎兒體內,花向晚身體中的劇毒,就徹徹底底由胎兒承擔。胎兒月份越大,它能吸收的毒素越多,如果這個胎兒如今真的已到臨盆,它就是一個完整的人,可以完全吸食掉花向晚身體中的毒素,隨著臨產排出。
那麽,花向晚就算放出魊靈,就算修為到達最高點,也不會毒發身亡,屆時,她被魊靈控制,以她的資質,魊靈駕馭她的軀體,世間便無一人可抗衡。
想明白這一點,那隱藏胎兒之人是誰,也就不言而喻。
“不能這樣。”
他慌忙出聲,讓自己趕緊冷靜下來。
當務之急,是要將此事盡快告知花向晚,她不能解開魊靈封印,一旦解開魊靈封印,誰都攔不住魊靈。
他想了一圈此刻可能在花向晚身邊的人,趕緊先聯系靈北。
然而靈北沒有回應,明顯是被結界給屏蔽了。
他又聯系狐眠、靈南等人,聯系了一圈都沒回聲,他立刻起身,正要去找人,就看門被人一腳踹開:“我去喝喜酒了。”
秦雲裳站在門口,給自己綁著手上帶子,漫不經心道:“你在這裡好好呆著,我……”
“你趕緊去攔住阿晚!”薛子丹急聲開口,秦雲裳一愣,就聽薛子丹道,“她不能解開魊靈封印,她肚子裡有個孩子吸收了她所有毒素,解開魊靈封印她不會死,到時候誰都控制不住她!”
秦雲裳愣愣看著薛子丹,薛子丹看著呆在原地的秦雲裳,急道:“我聯系不上人,你快去啊!”
聽到這一聲吼,秦雲裳才回過神。
她握著手上皮扣,想著薛子丹的話,緩聲道:“若她不放出魊靈,望秀和你祖父,是不是都活不了?”
這話出來,薛子丹一愣,秦雲裳抬眼看他:“那我們奮鬥這兩百年,還有什麽意義?”
薛子丹一是被她問住。
秦雲裳轉過頭,神色平淡:“你別擔心,阿晚早就有準備了。如果出現任何意外,我便殺了她。”
“你怎麽殺?”
薛子丹急問,秦雲裳語氣微冷:“她給了我一道心頭精血寫成的符咒,用之即死。我現在過去,你好好呆著。”
說著,秦雲裳提步,薛子丹看著秦雲裳的背影,滿腦子是花向晚渡劫之後,和他庭院裡說那一句“我想活”。
那時候她的笑容,她眼中的光彩,讓他清晰感知到,如果她可以活下來,她或許會有很好的人生。
她有愛的人,如今她腹中,還有一個孩子……
如果不放出魊靈,這個孩子便可以保住她的性命,一個孩子根本沒什麽修為,他吸收了花向晚所有毒素,只要不修行,他就可以有足夠漫長的生命。
他可以救下這個孩子。
這個念頭閃出,花向晚笑著說那句“我想活”的模樣和年幼祖父教導著他的神態交織在一起,他忍不住出聲:“可他們死了。”
秦雲裳腳步一頓,薛子丹紅了眼眶,他顫著聲:“他們已經死了兩百多年,可如今花向晚活著,她的孩子也可以活著。”
“讓望秀活過來,也是阿晚的願望。”
“可她也想活!”
薛子丹急喝出聲,他衝到秦雲裳面前,一把抓過她,急道:“她求過我,她說她想活下去,她想爭一線生機。如今她有機會了,為什麽要為了死去的人讓活著的人去死?!”
“望秀沒死!”
“他死了!”
薛子丹大喝,他盯著秦雲裳:“你還記得他的樣子嗎?你還記得他的聲音嗎?你說你愛他,你還記得為他心動為他歡喜為他高興的感覺嗎?!你一定要他活過來,到底是愛他,還是執著?”
秦雲裳不說話,她紅著眼,看著薛子丹。
薛子丹抬手指著門外,急急出聲:“她有一個孩子,她嫁給了她喜歡的人,她喜歡的人如今還活著還在想辦法救她,秦雲裳,程望秀是你愛的人,可你和她姐妹兩百年,她難道不是你愛的人?你這一生只有一個男人嗎?!”
“你懂什麽?”秦雲裳聽到這話,笑了起來,她一把抓過他,死死盯著他,“就是因為她是我的姐妹,我才知道,她要什麽。”
“你以為我是為了程望秀?對,你說得對,”秦雲裳眼淚掉下來,“我不記得他的樣子了,我也記不清他的聲音了,我甚至連我們第一次見面到底是在哪裡都想不起來了。可我知道一件事,阿晚要他活過來。哪怕是死,她也心甘情願想讓合歡宮的人活過來!”
“而我,”秦雲裳語帶哽咽,“就算現在沒有喜歡他了,可他也是我這輩子,唯一、最喜歡過那個人。我願意為當年他對我的好赴湯蹈火,我要給我這兩百年一個結束,你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