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長寂隻問,花向晚一愣,就聽謝長寂追問:“那你這兩百年,又不怨恨嗎?”
尋常人經歷她所經歷這些事,早已偏激狹隘,可她卻始終清醒,不曾遷怒他,不曾怨恨他,是是非非都分得清楚,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花向晚聽著,輕聲一笑:“我同你不一樣,我有人陪著。”
說著,她轉頭看向庭院,目光溫和:“我一路過來,雖然遇到了許多不好的人事,可雲裳陪著我,薛子丹陪著我,還有師父、長老……我並非孤身一人。而這世上最怕之事,”花向晚轉過頭,在燈光下抬頭看他,燈火落在她眼裡,她聲音很輕,“就是孤身一人。”
這話出來,謝長寂便突然又明白幾分他為什麽覺得死生之界不好的緣故。
他垂下眼眸,細細作想,花向晚見他情緒不高,便主動拉過他,高興道:“走吧,要聊以前回房聊,別在這兒愣著了。”
謝長寂由她拉著回了房,一路都不吭聲,他一貫沉默,花向晚倒也並不在意,直到兩人躺到床上,謝長寂還靜靜躺著,花向晚終於察覺出幾分不對。
她直起身來,低頭看著穿著單衫靜靜看著床帳的青年,疑惑道:“謝長寂?”
“嗯?”
謝長寂聽她問話,目光落下來,應了一聲。
花向晚看著他的樣子,小心翼翼:“你在想什麽?”
謝長寂動作一頓,似是覺得這個話題不該多聊。
花向晚用手指戳了戳他:“你……你別樣,我害怕。”
“我就是想,”謝長寂垂下眼眸,“誰陪著你,怎麽陪的。”
聽到這話,花向晚舒了口氣,她斜臥下來,撐著腦袋,看著床上不睡覺的人。
“你想問,直問就好,悶著做什麽?”
“我問了,你若不說,我更不高興。不如不問。”謝長寂直言不諱,語氣平淡,倒也沒什麽埋怨的情緒在,卻莫名聽得花向晚有些心虛。
她輕咳了一聲,頗為大方:“會影響別人的事兒我不能說,但這些事兒,還是能說的。”
謝長寂不大相信,他轉眸看她,花向晚趕緊表態:“不信你問。”
“你和秦雲裳怎麽回事的?”
“就打小一起玩兒唄,”花向晚漫不經心說著,“她娘原本是天機宮的聖女,天機宮在西境地位比較特殊,佔星問卦,基本隱世不出,說是被合歡宮管轄,但和道宗一樣,清樂宮管不了道宗,我們也管不了天機宮。不過,管不了,交情是在的,所以她娘沒出嫁前和我娘是手帕交,但這事兒很少有人知道。後來她娘被秦風烈花言巧語騙了,脫離了天機宮嫁到了鳴鸞宮,嫁過去後身體一直不好,過了些年,秦風烈移情別戀上秦雲衣的母親,在外面有了秦雲衣,秦雲衣的母親是劍宗的大小姐,修為地位樣貌,都不遜於雲裳的母親,於是在秦雲衣跟著母親歸宮後不久,雲裳母親就去世了。秦雲衣母親扶正後,她就成了少主,雲裳反而成了庶出。”
“後來各宮各宗都來合歡宮求學,她也跟著過來,我娘讓我多多照顧她,但秦風烈這人其實和我母親不合,為了不給她惹麻煩,我都是偷偷去接觸,一來二去就熟了。合歡宮算她第二個家,宮裡師兄師姐她都熟,後來喜歡上了二師兄,還是我幫著追的。之後的事你也知道,合歡宮出了事,望秀死後,她本來想離開西境,但最後還是被我勸了下來。”
“你勸她什麽?”
“幫我。”花向晚笑笑,“我要報仇,也想復活師兄師姐,所以我請她留下來,呆在鳴鸞宮為我做事,作為交換,我會復活程望秀,讓她成為鳴鸞宮宮主。”
謝長寂沉吟不語,看著床帳,似是思索,花向晚靠過去,討好道:“還有誰要問的?”
“薛子丹呢?”
謝長寂脫口而出,花向晚瞬間僵住。
見她不出聲,謝長寂轉過頭來,語氣淡淡:“不方便?”
“沒有。”
花向晚輕咳了一聲,不敢看謝長寂,一臉坦蕩:“有什麽不方便的?都是些過去的事兒。他就是個大夫。”
“怎麽認識的?”
謝長寂沒讓她避重就輕繞過去,花向晚一聽就知道,問半天是在這兒等著。
她頗為頭疼,乾脆趴下來,認命一般歎了口氣:“這事兒就說來話長了,薛子丹呢,以前是個毒癡,打小由他祖父養大,他祖父是藥宗宗主,懸壺救世的活菩薩,但他卻不一樣,從小沉迷研製各種毒藥,他祖父一貫不同意他製毒,可祖父越是阻攔,他越是叛逆,和他祖父一個下毒一個救人鬥爭了很多年,直到藥宗內亂,他叔父薛然,用他的毒藥,毒死了他祖父。”
聽到這話,謝長寂轉過頭來,花向晚苦笑:“他和他祖父鬥了這麽多年,最終,他還是研製出了一款他祖父解不了的毒藥。藥宗分成兩派,薛然其實地位並不穩固,他暗殺了薛子丹祖父後,就派人追殺他,想趁著他祖父的人沒反應過來,將他殺乾淨。好在機靈,一路出逃,生死之際,剛好就碰見了去藥宗求醫的我。”
“然後呢?”
“然後我就給他帶回了藥宗,他接管了他爺爺的勢力,假裝不知道他祖父的死是怎麽回事,薛然看他年少無知、殺他的代價太大,就放過他,讓他繼續當少主。我就待在藥宗……求醫唄。”
“然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