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炒菜的動作一頓,眯起眸子打量了江晚雪一眼,才拿起放在灶台旁邊的鹽罐子灑了一杓鹽到鍋裡,“無論他是曾經那個風光無限的永安侯府世子,還是現在這個下床都困難的窮軍漢,與我而言,他都只是我相公而已。”
原著中對反派的身世背景交代得可不少,林初自然是知道燕明戈真實身份的。
永安侯是太子一黨、皇后外戚,只是皇帝不滿太子已久。皇子們為了把太子拉下馬,背地裡沒少搞小動作,偏偏太子是個中庸的,而且耳根子軟,後來因為聽信讒言,竟然起了給皇帝服毒、逼迫皇帝退位的心思。
最後事情敗露,皇帝大怒,太子被廢,終身幽禁,太子一黨也全部壓入大牢,隻待秋後問斬。
皇后在禦書房跪了一天一夜,最後也隻保住了永安侯府世子的命,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燕明戈流放三千裡充軍,並且終生不得再回京城。
想起這些,林初心口驀然一沉,燕明戈的性格變得這般喜怒無常,陰晴不定,也是因為仇恨吧……
江晚雪聽了林初那番話,又見林初這幅神情,瞳孔一縮,喃喃道,“他竟然……把這些都同你說了……我以為……”
燕明戈的身份需要保密嗎?
別人套了自己的話,她若是不套回來,那就不是林初了,於是林初狀似無意道,“相公之前還同我說,他若是還好好的,斷然不會讓你在韓家受一分氣的。”
許是這句話戳中了江晚雪的淚點,林初發現她眼眶紅了,卻是狼狽的低下了頭去,跟平日裡她刻意做出的可憐樣不同,林初能感覺到江晚雪這次是真的在哭。
原本想從江晚雪口中套出點什麽,也就不了了之,只是她和燕明戈之間的關系,坑比自己想象中複雜。
吃飯的時候,江晚雪也是一直心不在焉的,小包子韓君燁沒了母親的管束,這一頓吃了不少肉,後來還偷偷把自己吃不完的米飯到在院子裡,滿眼歡喜的看著小雞和母雞們啄飯粒吃。
小灰狗循著味兒跑過去想搶食,被小包子韓君燁按著腦袋推開了。
反覆幾次,韓君燁似乎覺得小灰狗也挺可憐,把碗裡吃不完的兩個肉丸子給了小灰狗。
林初收拾碗筷出來看到這一幕,突然覺得心頭一軟,這時候的韓君燁還只是一個無憂無慮的孩子。
等韓子臣和江晚雪雙雙死去,他就只剩下血海深仇了……
然後……長成和燕明戈的一樣的人。
這個想法讓林初自己也嚇了一跳,原著中,燕明戈幾次三番放過韓君燁,是不是也覺得韓君燁像另一個自己?
韓君燁看到林初站在屋簷下,臉色慌亂把碗藏到了身後,有些戒備又有些惶恐的盯著林初。
林初只是衝他溫柔笑笑,隨即走進了廚房。
不是謾罵,也不是厭惡的神情,是曾經的母親才會對他露出的那種溫柔笑意,韓君燁看著林初進廚房的背影,包子臉上露出了難過的神情。
須臾,江晚雪從主屋出來,眼眶微紅,強硬拉起韓君燁的手,隻說一句“回去了。”
她沒控制好手勁兒,抓得韓君燁白胖的小手通紅,韓君燁沒喊痛,甚至連臉上的難過都藏了起來,歡歡喜喜叫了聲,“娘親……”
江晚雪眉宇間多了幾分不耐煩,“一天到晚都在高興些什麽?在京城的時候讓你念書你跟上刑架一樣,如今到了這裡逗雞逗狗你倒是在行!不怪你父親對你不上心!”
這樣一番重話砸下來,韓君燁只是呆呆的跟著江晚雪的步伐走,面上再也沒了半點笑意。
回到房間,江晚雪心中怒氣散了些,看著乖巧坐在旁邊的兒子,想起自己之前那番話,沒忍住悲哭起來。
韓君燁看著大哭的母親,臉上一片慌亂,用小小的胳膊抱住了江晚雪,“娘,誰欺負你了,告訴燁兒……”
聽著兒子的話,江晚雪心中更加悲切,她抱緊了韓君燁,哽咽道:“燁兒,娘對不起你,但是一切很快就會結束了……”
很快,就會結束了……
她的眼神直直的盯著一處,空洞而又堅定。
……
晚間,林初打了熱水給燕明戈擦洗之後,把自己也收拾了一番。準備入睡前,林初想起自己衣袖裡還藏著那個藥瓶,把衣服放在床頭怕燕明戈無意間碰到,她想了想還是把藥瓶放進了衣櫃裡。
今天江晚雪的態度有些奇怪,林初琢磨著,明個兒借著賣菜的機會,找個遠一點的藥鋪去問問,這瓶子裡裝的粉末到底是什麽。
折身回床前,她發現燕明戈雙目緊閉,但是呼吸清淺,應該是沒有睡著的。
林初有些納悶,似乎午飯後燕明戈心情就不怎好,雖然……他平日裡也沒見心情好過,但林初還是敏感的察覺到了一些不對勁兒。
她自然不會傻乎乎的自己往槍口上撞,燕明戈不說,她就當個會呼吸的透明人嘍。
林初熄了燈,熟門熟路的從床尾摸到床裡面,小心翼翼把被子給自己扯了一點,發現旁邊的燕明戈沒有發出什麽不悅的聲音,才安心閉上了眼。
第二日林初罕見的睡過了頭,等她迷迷糊糊睜開眼,發現太陽光都從門縫裡照進來了。
林初一骨碌爬起來,見燕明戈還是睡著的,這才安心了些。
沒餓著大反派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