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怕姚城前去的兵馬叛變,到時候牽連姚城,就先把人家的家眷全部關起來?”六皇子笑得極其溫雅,但就是這分溫雅之中,諷刺才又那麽明顯。
副將自知面上不好看,也不接話。
六皇子這才道,“燕千戶跟我是舊識,他就是戰死在金童關,也不可能會向蠻子投降,收起你們這愚蠢的一套,自己滾回去找安將軍領罰吧!”
“這……這就是安將軍的意思。”副將道。
六皇子還是第一次遇到敢和他抬杠的人,他眼神陰鶩盯了副將半響,才笑出聲來,“安將軍是戰場上的老將了,可不會做這種自掘墳墓的事,不過既然將軍都這麽說了,那本皇子就親自走一趟將軍府去問問吧!”
副將這才有些惶恐,安定遠收到金童關那邊信件的時候,也是憂愁不已,是他說可以控制住那些人的家眷,讓他們不敢生出投敵之心,安定遠才把這事交給他來辦的。
他也知道燕家這事是李建業做得過火,事情若是鬧到了安定遠跟前,到時候安定遠就是再氣,也不可能真把自己侄子怎麽樣,倒霉的只會是他!
“六殿下……是卑職口拙……都是卑職的錯!”副將惶然道。
六皇子看他的視線恍若再看一隻螻蟻,“安定遠既然重用燕明戈,自然有燕明戈的過人之處,你在背後給他使這些絆子……”
六皇子冷笑了一聲,“還真以為憑借這點伎倆就能把燕明戈打壓下去?”
冷汗濕透了後背,副將怎麽也沒想到自己那點心思這麽輕易就被人洞察了,他訥訥不敢出言。
不過好在六皇子說完這句話就走了。
副將卻不敢再放肆,隻讓人進去抬了痛得直翻白眼的李建業出來,在大門口留下兩個官兵看守,然後帶著其余官兵匆匆撤離。
回驛站的路上,聶雲見六皇子被寒風一吹,咳嗽不停,不禁憂心起來,“殿下,您得知燕家被針對的消息,大老遠的跑去給人解圍,卻又話都不和燕明戈妻眷說一句,這不是白施了恩惠嗎?”
“把恩情擺到人家面上了反倒顯得刻意……咳咳……那就不是恩惠……咳咳……是交易了……這種不經意的恩惠反而能讓人銘記。”六皇子抱著暖手爐,還是不住的咳嗽,他顯然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多做解釋,隻道,“你還得多學著些。”
他靠著車壁不願再多言,心底卻有些發苦,這些,都是曾經白公公交給他的啊!
***
蘆菔嶺。
這是京城通往金童關的必經之路。
大雪封山,視線所及皆是白茫茫一片,只有遠處的山林裡能看見幾棵樹,光禿禿的枝椏上落了積雪,天空是灰白的,看著冷清又壓抑,天和地仿佛分不出界限。
瀚海闌乾百丈冰,愁雲慘淡萬裡凝,說的大抵便是這般情形了。
馬車走一截又陷進了雪地裡,運送糧草的車隊走得艱難。
原本空曠死寂的山谷兩側,突然響起了震天的殺吼聲。
運糧的官員看著山翼兩側騎著高頭大馬,舉著砍刀俯衝之下的蠻子,嚇得兩腿直打擺子,厲聲喝道,“快!快拉著糧車走!”
押送糧草的軍隊遠遠沒有蠻子凶悍,不過好在前來劫糧車的蠻子不多,他們還能勉強應付。
“大人,車輪又被卡住了!”一個負責押運糧車的士兵聽著身後的廝殺聲,臉上也是一片焦灼,無奈路上雪太厚,糧車前行艱難。
“這……這卡住了想辦法弄出來啊!若是弄丟了這批糧草,我等可都是要被殺頭的啊!”運糧的官員也是焦頭爛額。
一個運糧的士兵突然道,“大人,咱們把鹽車上的鹽灑雪地上吧!”
運糧的官員一馬鞭就朝著那小兵抽了過去,“混帳東西,休得說這些擾亂軍心的話!邊關將士沒鹽了怎麽辦?”
那小兵結結實實挨了這一鞭子,臉上出現一道血痕,仍是不卑不亢道,“大人,鹽灑在雪地上能讓雪馬上融化,到時候咱們這一車隊的糧草還能保住,若再這麽僵持下去,怕是鹽和糧都保不住了!”
運糧的軍隊何時同蠻子正面交鋒過,一開始還能在數量壓倒上佔優勢,但後面慢慢被蠻子的凶殘嚇住,慢慢處於弱勢,眼見要拉不住蠻子了。
運糧的官員也知道事態的嚴重性,忍痛道,“讓鹽車走到前面去,把鹽撒雪上,給糧車開路!”
近十輛鹽車趕到了最前面,車上的士兵劃破裝食鹽的袋子,一袋袋的鹽灑在了厚厚的積雪上,不多時積雪就全融化成了水。
將士們趟在泥漿裡運送著糧車前行。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那批官兵走後, 只在門口留下了兩個官兵看守。
林初示意荊禾把院門關上,荊禾關門的時候鼻子裡重重的哼了一聲。
兩個士兵跟塊雕塑似的,沒啥反應。
林初蹲下檢查了一下韓小包子, 發現他沒有什麽磕到絆到的地方,這才放心了些, 林初捏捏他的臉說,“包子, 以後不要強出頭,你現在還打不過那些壞人,激怒那些壞人, 只會讓他們記仇, 然後變本加厲的報復回來。所以有些氣現在只能忍著, 等你哪一天成長到有足夠的實力了,讓那些人不敢再輕易招惹你了,再讓他們一點一點還回來, 正所謂君子報仇, 十年不晚知道嗎?”
韓君燁面上裝作一副懵懂樣子, 心底卻沉重起來, 這個女人看著風風火火的,實則比他想象中要聰明許多。她知道燕珩現在不在姚城,自己現在肯定不能跟李建業他們硬碰硬,只在一個度內同他們周旋。忍一時之氣, 換來的卻是這段時期內的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