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宴一直持續到很晚,等林初聽到驛站外響起車轍聲音的時候,她已經趴在桌子上打了個盹兒。
“荊禾,是相公回來了嗎?”荊禾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抬起頭來。
“是主子回來了。”荊禾聲音有幾分異樣。
林初一聽是燕明戈回來,睡意頓時少了一半,也沒發現荊禾的異常,起身就要前去迎燕明戈。
荊禾卻一反常態的攔著她:“夫人,主子喝醉了,您先回房等著吧,讓宋拓他們幫主子收拾。”
“那他得喝了多少啊!”林初擔心燕明戈,頓時什麽都顧不上了,披風都沒來得及系就往樓下跑去。
看到扶著燕明戈走進門是個弱柳扶風的女人時,林初臉都綠了。
她視線往宋拓他們身上一掃:“相公喝醉了,你們不知道扶著嗎?”
宋拓一個大漢,面對這樣的場面,也是頗為尷尬。
他撓撓頭,十分為難道:“夫人,這……”
“你就是我燕哥哥的妻?沒見燕哥哥喝醉了嗎?不讓廚房煮醒酒湯,也不差人把燕哥哥扶回房間,反倒是在下人面前擺主母的架子,你知不知道,你這一切殊榮,都是我燕哥哥給你的,丫鬟上位的果然是不知好歹!”
宋拓一句話沒說完就叫扶著燕明戈的女子打斷。
這說話的難聽程度,叫荊禾宋拓都齊齊變了臉色。
宋拓顯然對這女子有幾分忌憚:“江小姐慎言,這是燕家主母,不是你能這般說道的。”
“燕家主母?當年若不是那遭變故,燕哥哥的妻子應當是我姐姐!她算什麽東西!”女子尖銳道。
這句話已經讓林初完全冷了臉色。
荊禾早就氣得渾身發抖,幾步上前一耳光就扇了上去,“哪來的賤婢,我家夫人也是你這賤婢能詆毀的!”
女子被這一耳光打得毫無防備,她還扶著燕明戈,身形一個趔趄,險些讓醉得不省人事的燕明戈一並跌倒,好在宋拓及時扶住了燕明戈。
他回頭衝荊禾喝道:“荊禾,住手!”
荊禾冷冷瞪了宋拓一眼:“你就是這麽看著主子的?”
宋拓被荊禾瞪得莫名其妙,他道:“這是燕家的表小姐……”
“主子在關外這些年,從來沒什麽表小姐找上門來,便是有,也是打的一肚子算盤,夫人陪著主子一步步走到今天,看到燕家又發達了,那些八竿子都打不著的酸臭親戚又蛆蟲一般湊上來了?她敢這般詆毀夫人,我管她是什麽小姐!照打不誤!”
宋拓被荊禾訓得無言以對。
荊禾那一巴掌手勁兒可不小,江晚月的半邊臉瞬間就高高腫起來了,她滿眼怨恨看著林初:“你倒是養出了一條好狗!你心腸這般狠毒,我燕哥哥知道嗎?”
林初都快被這小姑娘氣笑了。
也是這時,她才仔細打量了這姑娘一眼,看著年歲不大,只有十四五歲的樣子,五官輪廓跟江晚雪十分像,林初就說怎麽看著有些眼熟呢。
她站在樓梯上居高臨下打量這姑娘一眼,眼底是時光和閱歷積攢下來的高貴和傲氣:“這是哪個勾欄院裡出來的姑娘,性子夠潑辣。”
她似笑非笑看了宋拓一眼:“相公喝醉了,先讓相公去沐浴,讓廚房把醒酒湯熬著。”
宋拓被林初那個眼神看的後背一涼,半扶辦拖著燕明戈去了淨房。
“你說誰是勾欄院裡出來的呢!”江晚月像是被踩到了痛腳,尖利大叫,她穿的這身衣衫,的確不是良家女子會穿的。
見宋拓扶著燕明戈離開,她又想跟上去:“你們帶我燕哥哥去哪兒!”
荊禾刷的拔出自己腰間的佩劍,冷冷盯著撒潑的江晚月。
荊禾身形跟男子不相上下,手持利劍一臉凶相,還是挺嚇人的,江晚月先是被荊禾鎮住,想到荊禾到底不敢拿自己怎麽樣,便愈發猖狂了起來:“你敢拿劍指著我?好啊,你在我身上動一道口子試試!我是陛下賞給燕哥哥的,你敢動我,就是藐視君上!”
林初冷笑:“都說人要臉,樹要皮,姑娘你這臉皮堪比城牆,打仗時沒去軍中實在是可惜了。”
她這一番話讓圍觀的侍女都嗤笑起來。
江晚月又急又氣:“你這女人怎麽這般惡毒!真該讓燕哥哥看看你這幅嘴臉!”
林初眸色愈冷了幾分,嘴角勾起一絲冷峭的笑意:“那倒是要叫你失望了,我夫君每日見的,都是我這幅嘴臉。”
“你……你不要臉!”江晚雪怒火中燒,想到什麽就罵什麽。
話語之難聽,叫荊禾都恨不得撕了她那張嘴。
林初倒是沒見怎麽動怒,隻風輕雲淡對荊禾道:“這小姑娘既然不會說話,那就別再說話了,把她舌頭拔了吧。”
驛站裡燕府的下人顯然都是向著林初的,江晚月這才覺得怕,裝腔作勢道:“燕哥哥知道了不會叫你好過的!”
林初一手撐在木質樓梯的欄杆上,嗓音幽幽:“他會不會讓我好過,這還難說。但我知道,你接下來不會太好過。荊禾,這張臉我看著也厭煩得很,劃到叫我看不出原樣來吧。”
“是,夫人!”荊禾道。
江晚月看著荊禾就要落到自己臉上的刀子,驚恐大叫一聲,最後白眼一翻暈了過去。
荊禾用刀背在她臉上拍了拍,江晚月也毫無動靜,荊禾才衝林初道:“夫人,她暈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