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門守將憂心道,“將軍,燕都尉的夫人還在下面呢!”
“一城人的性命重要還是她一人的性命重要?”趙副將瞪了南城門守將一眼,回頭繼續喝到,“放箭!城門!快些關上城門!”
安桐心急如焚,“趙叔叔,再等等,等燕夫人進了城再關城門!”
趙副將面上肌肉抽動,聲音勉強緩和了幾分,“侄女,現在不是講私交的時候,你爹把這座城交給我,我就必須得守好它!這扇門背後,就是姚城千千萬萬百姓的性命,趙叔不敢冒這個險!”
安桐整個人一顫,身子都軟了下去,轉頭看著大雨中朝著城門這邊拚命奔來的林初一行人,突然哽咽著大哭起來。
明明只有幾百米的距離,但在這一刻回城的路似乎變得格外漫長。
林初腳下不知踢到了什麽東西,她整個人都摔進了雨地裡,荊禾見此,忙一把撈起林初,背著她跑。
城樓上的箭雨一**射了下來,全然是不分敵我的射法,林初看見身邊不少精銳跑著跑著就被城樓上的箭射中倒下。
她心中不知是氣憤還是悲涼,這些人,沒死在蠻子手裡,反而死在友軍的箭下!
她知道城樓上的人可能聽不見自己的聲音,但還是抑製不住大喊,“不要放箭,是自己人!”
城樓上沒人理她,箭雨一**繼續射來。
荊禾背著林初,一邊狂奔一邊朝城樓那邊看了一眼,她怒罵一聲,“那群王八羔子!他們打算關城門了!”
前有箭雨,後有追兵,下一秒不知是生是死,這一刻,林初突然後悔,她從來都不是英雄,也不是把天下蒼生視為己任的人,她為什麽……要來管這遭閑事呢?
因為覺得自己預知了這些事,就能力挽狂瀾嗎?
她隻覺得自己可笑!
為了一些不相乾的人,賠上了這些用命保護自己的人的性命!
眼眶酸澀,林初趴在荊禾背上說了一句,“對不起……”
荊禾咬緊牙關,把自己的速度發揮了到了極致,她道,“夫人別說這些話,夫人大義,配得上主子,夫人莫怕,奴婢能送您回城的!”
林初又何嘗不知荊禾說的是安慰自己的話,心中愈發悲切。
遠處厚重的黑鐵城門在緩緩合上,城門那邊的天光似乎成了一道亮堂的白色細線。
生與死,似乎就在那扇門之間。
大雨模糊了視線,讓林初不知道自己眼前朦朧的是雨水還是淚水,她用手抹了一把眼睛。
再次抬眸朝著前方看去,卻發現城門竟然在慢慢打開!
林初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覺,又用力揉了一把眼睛。
厚重的黑鐵大門開到僅容一人通過之時,一人一騎從那夾縫裡飛奔而來,看著大黑馬上翻飛的黑色披風,林初突然鼻頭髮酸,眼睛也酸得厲害。
城門慢慢被完全打開,舉著長矛大刀的騎兵狂喝著朝這邊奔來,呼聲直震雲霄。
瞧著黑蟻一般順速聚集在這片戰場的大昭騎兵,之前還勢頭凶猛的蠻子氣焰瞬間就降了下去。
荊禾大喜過望,“夫人,是主子!”
哪怕周圍戰火連綿,喊殺聲震天,可是在那一刻周圍的一切聲音仿佛都消失了,林初只看見她的玄甲將軍駕馬奔來,在一片混亂中向她伸出手。
林初把手遞了過去,燕明戈腰身一彎,一把將人給提到了馬背上。
“相公……”林初一句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被燕明戈突然用力一提腰身,把她打橫放到了馬背上,蠻子掃過燕明戈胸前的長戟在燕明戈盔甲上化出一道劃痕。
燕明戈手中的長矛一擲,靠近他的幾名薩蠻兵卒就跟烤肉串似的被被洞穿胸口穿成一串。
那一百精銳見到燕明戈,一個個士氣大漲,紅著眼怒吼著朝蠻子殺了回去。
蠻子這場進攻本就沒有經過周密策劃,自然經不起大昭鐵騎這麽掠殺,很快敗下陣來,余下的薩蠻軍紛紛往護城河對岸撤走。
雨勢漸小,他們連營都來不及拔,倉皇逃竄,軍旗也倒進了泥地裡。
這場戰役,大昭軍隊取得了壓倒性的勝利。
等燕明戈帶著舉刀歡呼的軍隊回到城門那邊,他抱著林初下馬,舉起林初的手正準備給林初表功,林初突然一把推開他,然後撲到牆根處哇哇狂吐起來。
燕明戈先是一愣,隨即想到某種可能性,神色激動走過去扶起林初,“初兒,我這是要當爹了?”
林初:“……”
若不是顧忌這裡還有這麽多將士在場,得給他留點面子,林初真想一巴掌拍他後腦杓上。
胃裡酸水都吐乾淨了,林初面如土色,“想多了,被你在馬背上顛的。”
燕明戈:“……哦。”
“轟——”南城門旁邊的山上再次傳來的這一聲爆炸,成功止住了林初接下來想說的話。
水庫的泄洪口不是已經炸開了嗎?莫非是山上出了什麽意外?
☆、第六十三章
這爆炸聲讓燕明戈也警覺起來, 他對林初道:“你先回家, 我帶人過去看看。”
林初心口沒來由的跳得有些快,她用力抓住了燕明戈的手,“我跟你一起去吧。”
燕明戈看了一眼她扭傷的腳,目光裡的責備和心疼不言而喻, 甚至壓抑著幾分薄怒。
這個傻棒槌,若不是他即使趕到, 她知道自己會面臨什麽樣的險境嗎?光是回想當時那個場面, 燕明戈都覺得自己心像是被一隻大手緊緊扼住了,難受的不能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