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象棋有些相似,但一定比象棋有趣,對嗎?”
何箏下意識點頭,還想再多說些什麽,又放棄了,道:“陛下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方天灼不肯放手:“今晚便留下吧。”
“您還受著傷,我睡覺不老實,怕碰到您。”
“那箏兒就老實些。”
何箏悶悶不樂:“小皇子說不要。”
方天灼道:“為何不要?”
這家夥怎麽變得那麽黏人了?何箏沒好氣的道:“您是傷號,我還有孕呢,不好互相遷就,乾脆各睡各的比較好。”
方天灼又有點不高興:“箏兒還在生朕的氣。”
何箏不理他。
“不許生氣了,朕命令你。”
何箏很堅持:“小皇子說不要。”
“你……”方天灼拿手捏他的臉。
何箏縮頭,瞪他:“小皇子說的,您打他去,跟我發什麽脾氣!”
他推開方天灼跳出去,道:“小皇子要跑跑走了,再見陛下。”
他蹬蹬跑了出去,一路回到院子,關門寬衣上床。
方天灼這家夥,何箏歎了口氣,他開始覺得發自內心的疲憊。方天灼喜歡他,在乎他,原本是好事,他可以利用這一切活的更好,可今天的事卻讓他感到了負擔。
因為方天灼在要求自己給予相同的回應,如果回應內容他不滿意,會不會惱羞成怒呢?
何箏胸口有一股鬱氣揮之不去,他坐起來吸了口氣,起身推開窗戶抬頭去看月亮。
曾經他可從來不懂什麽叫傷春悲秋,他的世界裡面沒有生離死別,沒有心驚膽戰,沒有如履薄冰,只要每天活著,開開心心的活著就好了。
他的父母從來沒給過他壓力,哪怕是高考,也從來不會要求太多。他比哥哥小七歲,哪怕有人說他不如哥哥,他爸媽回來也都會寬慰他:人家那是羨慕你只要開開心心的活著給你添堵呢。
好像他生來就不需要負責任,就不需要承擔壓力,真的只需要每天混吃等死就好了。
夜風微涼,何箏趴了一會兒,心裡越發難受。
他踢了一腳牆壁,又踢了一腳,踢到腳疼,才一瘸一拐的回到床上。
何箏摸了摸肚子,陡然抬手打了一下,但又怕疼,隻敢輕輕的。
何箏感覺看不到自己的未來,他想象不到那是什麽樣的,甚至,也不願去想象了。
第二日,他們啟程回京。
何箏在碼頭下車,被方天灼牽著走上船,回到房間把紗帽摘了,就安靜的坐在窗邊看著水發呆。
他有點暈乎乎的想,不知道被淹死是什麽感覺,痛苦大不大。轉念又想,再大也就幾分鍾,很快就能過去了。
他又覺得自己想法有點傻,好不容易,方天灼越來越在乎他了,死什麽呢,這日子還能比當初難過了?
他在船上食欲不太好,還總做噩夢,夢到有人鑿船,要麽就夢到自己溺死,短短幾天下來整個人肉眼可見的消瘦。
方天灼最近都不與他一起住,何箏又幾乎不出門,按照順意的說法,他最近很安靜,能一坐坐一整天都不跟人說話。
方天灼推門而入,何箏正把饅頭捏碎了朝水裡撒,轉臉看到他,叫了一聲:“陛下。”
方天灼皺眉,走過來抱他,額頭與他抵著,問:“箏兒這是怎麽了?”
“陛下傷好些了嗎?”
“朕好的快,箏兒不要擔心。”
“哦。”何箏低下頭,默默揉著饅頭,方天灼吻了吻他的唇:“最近廚房做的飯菜箏兒不滿意?”
“吃不下。”何箏眼裡帶著懨懨的疲憊,道:“陛下不用擔心我,過了這段時間就好了。”
“朕請太醫來看看,好不好?”
“不想見。”
“不請羅太醫呢?”
“不想見。”
方天灼抿唇,他把何箏抱住,問:“那箏兒有什麽想的?”
何箏搖頭。
“箏兒都瘦了,沒有之前抱著舒服了。”
“委屈陛下了,等回去之後,找人再朝宮裡送個男寵,陛下就不用忍著了。”
方天灼頓了頓,慢慢皺眉:“這是什麽話?”
“陛下把羅太醫請來吧。”何箏不輕不重撓他一下,又跳了過去:“我的確不適。”
哪怕在一個船上,羅元厚也幾乎沒有見過何箏,聽到傳召立刻趕來,為他診了脈,又看了一眼何箏的臉色:“善首近日是否有什麽憂慮?”
方天灼也看向他,何箏搖了搖頭,道:“沒有。”
“無論如何,都要保持心情愉快,善首臉色太差,長此以往,只怕不妙。”
方天灼問:“何為不妙?”
“回陛下。”羅元厚恭敬道:“可能影響到小皇子,甚至有損壽元。”
方天灼臉色陰鬱:“太醫可有法子?”
“臣開些安神的方子,先讓善首睡得好些。”
方天灼跟羅元厚一起走出去,須臾又回來,對何箏道:“陪朕出去走走。”
“不想去。”何箏身體上持續的不適太長,精神心理都十分疲憊,隻想窩在床上睡大覺,方天灼強製的把他抱了起來,道:“去甲板走走。”
方天灼命人在甲板備了高凳,讓何箏坐下來,兩旁山峰重巒疊嶂,臉頰被風吹著,何箏看了一會兒,果然心情轉好,指著其中一座山問:“那怎麽像個大烏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