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糾纏數十年的邊夷與大陸糾紛終止於此。
寧祺坐於帳中,聽聞邊夷送來五萬戰俘,這便明白駱玄策成功了。
駱玄策向來不對寧祺設防,將戰況早早告知,早在初九那天,他就猜測五萬軍隊可能出自於焰太子手筆,畢竟摧毀駱玄策,就等於暗中神不知鬼不覺除掉了一個享譽天下的戰神。且焰太子的野心都寫在臉上,定然不會放棄大好機會。
於是,寧祺讓駱玄策將計就計,與胡竟秘密簽訂條約,將他推至聯盟首領的位子,以至於控制整個邊夷。
起初胡竟不答應,但寧祺拜訪一番後,又什麽都答應了。
順帶簽了歸降協議,大致意思是說,若駱玄策榮登尊位,可將邊夷管轄之地劃入大駱國土。而條件是,駱玄策助他取得塔木性命,成為聯盟首領,邊夷民眾無需上歲貢,可與大駱通商。
若非如此,則不作數。
這條例,於大駱而言,百利而無一害,既擴充了領土,又新增夷人文化,互通有無,對於威懾列國也有極大意義。
沒人有理由反駁。
當然,這都要建立在駱玄策榮登尊位的前提,至於胡竟為何臣服於駱玄策,卻是無人可知。
三月初,邊關進入百廢待興時期,大量作物被運往北境,百姓安心開墾,不必再被戰亂所累。百姓漸漸往烏群山發展,用你寧祺教授的技術將水源引入,甚至開始在山裡建房定居,中心逐漸偏離。
誰都知道,若此地再無戰爭,再過個三五年,又會是一處繁華之地。
三月初九,邊夷定,鎮北大元帥率十萬兵馬班師回朝。
大漠風光無限好,忠骨得瞑目,熱血得祭奠。
將軍一生所願,不過山海定,乾坤安,四海盛世。
封賞宴
邊關大捷的消息先一步傳回皇城,百姓歡騰相告。
十萬大軍安於皇城之外五裡,允許排隊回鄉探親。
進城這日,皇城街道肩抵著肩,人挨著人,百姓悉數往長街相擠,為了一睹玄王尊榮。
這一次,倒是沒有失望。
駱玄策一身暗色錦袍,策馬於前,冷冽剛毅,目不斜視。肖副帥一身玄衣,稍落於後,同樣英姿颯爽。這兩人都是年輕一輩最出色的人,肩上戰功赫赫,擔著國安家寧之重任。
不知誰先起了頭,絹花,荷包等信物悉數拋向歸程隊伍,奉旨迎接隊伍的公公想要讓人立規矩,懲治這些擾亂秩序的群眾,怎料駱玄策一個冷眼過去,嚇得禁了聲。
都說這位玄王殿下殺人不眨眼,自然是能躲則躲。
百姓歡騰了整條街,寧祺馬車頂上掛滿了款式不一的荷包絹花,瞧著倒有些喜意。
因要面見聖上稟報戰績,駱玄策讓人將寧祺送回玄王府,與肖翼一道進宮面聖了。
轎子停在玄王府,寧祺本意邀扶風進府一敘,扶風卻道想回情閣看看,畢竟自己出門近四個月,閣中之事還等他決斷。
寧祺也不再挽留,將王府的信物給了扶風:“這令牌可出入王府,也是阿策意思。肖翼他與阿策長大,肖老將軍過世之後,便住在王府,扶風大哥隨時可以過來。”
“子欽,肖翼他終歸是副帥,與主帥同居一處,恐會招致天家猜忌。”
這一點,寧祺也想過,“肖老將軍為大駱鞠躬盡瘁,肖副帥是老將軍留下的,天家再無情,也需惦著良心。”
扶風明了,回了情閣。
午後,駱玄策從宮中回來時,寧祺正褪了外衣,打算歇息。這一路實在難熬,好容易能安心休息,至於皇城那些亂七八糟的人和事,自然是先睡夠再說。
“怎麽這時候回來了?”按理來說,打了勝仗,定會被皇上留在皇宮,以宴會之禮款待,邀文武百官同慶大捷。
這是傳統。
駱玄策稍稍上前,將剝得只剩中衣的寧祺抱在懷裡,頸修長雪白,使得駱玄策眸色暗沉,這一路風塵仆仆,忙著趕回皇城,倒是有些想念個中滋味。
寧祺微微掙了掙,抱著他的人絲毫未動,便也隨著他了。
“駱向端進言,此次取得大戰勝利,也有子欽功勞,幾番說辭之後,父皇讓我先回府,晚些時候一起進宮參加晚宴。”駱玄策低下頭,眼帶火熱,能將寧祺灼出一個窟窿來。
“別是又憋著什麽險招吧。”以寧祺對駱向端的了解,這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甚至連親近之人都可以毫不猶豫利用。
“兵來將擋。”
最後,不知誰先開始,兩人纏到一處,滾進古色古香的木榻。
再醒來,已是酉時,日至西山之頂。
洗漱完畢,寧祺在銅鏡前束發,才發現頸上點點紅痕,惡狠狠瞪了眼駱玄策,默默換了件高領衣裳,出府一道往皇宮。
*
數十萬青磚紅瓦鋪就的權利巔峰,恢宏肅目,卻荒唐。
酉時末,大宴正式開始,金樽玉盞。
皇帝照例虛與委蛇表揚一番,賞賜些良田府邸,又拐彎抹角敲打了駱玄策一番,大意就是哪怕如今鎮北大元帥幾十萬兵權在手,也依舊是皇家人,不可生出反骨。
此等做法倒是令人心寒。
身居高位,不知邊關疾苦,不曉將士艱辛,隻瞧得見邊關傳來乾淨無汙的戰報,而這些,最終都會被大捷喜訊壓下去,絲毫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