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低頭,就對上一雙泛紅的眼睛,似乎有千言萬語未盡之意,融在眼裡化為一抹柔情。
寧祺湊近,在駱玄策唇邊輕輕一點,停頓三息便退開了。
“寧祺,你在生氣嗎?”
“嗯,我回皇都了,好好養傷,想想自己錯在哪了。”
這一回,寧祺沒再留戀,轉身離去了。
半晌後,駱玄策傳了楊副將:“楊烈,派人跟著他,送到皇都門即可,其後不許跟著。”
楊副將楊烈,跟了駱玄策許久,他們邊關的兄弟,在戰場裡建立的情意,遠比想象中要深厚許多,此次回京,卻只有他陪著回來了,其余都在鎮守北境大漠。
對於殿下的心思,他與兄弟們多少知道一些,只不過駱玄策向來藏得深,除了知道有一心悅之人外,是男是女是胖是瘦全然不知。只是當殿下每每收到皇都的信都會在城門立上一夜來看,只怕是苦戀無果。
為此他與肖翼還打了賭,他認為是哪家閨閣小姐,書香門第,看不上一介武夫。而肖翼說是一介平民,兩人身份差距大,難以修成正果。
直到近日見了那個自稱子欽的少年,他方才知道,他與肖翼都錯得離譜。
只是,那少年普普通通,雖有些清秀,但實在算不上美人,怎麽就單單入了殿下的眼?
“殿下,楊烈著實有些好奇,那是……未來王妃?”
駱玄策頓了頓,想起方才那個充滿安撫意味的吻,眼底劃過一抹異樣,“嗯。”
聽殿下親口承認,楊烈一臉不可思議,他要去八卦,馬上就要飛鴿傳書,將殿下鐵樹開紅花的盛況傳遞給邊關清苦守城的兄弟,他要讓他們知道,殿下落入紅塵了。
“還不去?”
楊烈神遊天外,被殿下無情拽回來,揚聲道:“馬上去。”隨即溜出了帥帳,迅速讓人取一隻信鴿,他已經等不及要讓兄弟們知道了。
此時,官道上,寧祺在泥濘中步履艱難,與陌十七往西城客棧趕去,回程時水位退去,無數斷枝落葉,將乾未乾的泥水隨處可見。
一番艱苦趕路,終於在午時前到了西城裡的客棧,哪知小六不在客棧,寧祺隻得先清洗一番等待小六,據掌櫃的說,早上出去了。
及至黃昏前一個時辰,小六才回到客棧,聽掌櫃的說有位公子找他,他一想便是公子回來了。
見到近半月不見的公子,小六總覺得自己錯過了什麽,公子身上的氣質,卻是越來越沉穩內斂了。
“公子,您半月前吩咐我查西城使,倒是有了些收獲,公子聽完,定會大吃一驚。”
“哦?說來聽聽。”
小六:“這西城使原是五品國子博士,搭了從三品宗正的線,不知怎的就坐上了西城使的位子,當年聖上下撥給西城使,讓其督促監事離江築起大壩防水患,誰知這西城使竟是個貪心的主,聖上下撥的銀兩大半進了他的腰包,修建防洪工事時,竟讓人用木頭去填補當中。如今大壩被離江直接衝塌了,真是造孽喲。”
“有證據否?”
小六連忙拿出一遝紙和一本小冊子,“這家夥藏得還挺深,甚至專門建了個暗室來藏這些私帳,廢了小爺好些功夫。這些都是西城使從上任到現在的行賄記載,公子且過目。”
寧祺接過小冊看了起來,倒是細細將各項受賄記錄在冊。有了這些確鑿證據,西城使,是翻不了身了。
私自昧下皇都補給,也不知這人膽子大還是豬油蒙了心。
“這半數銀子,不在西城使帳上吧。”
小六笑了,“公子聰慧過人,這銀子啊,都在從三品宗正李文義那呢。”
這李文義,掌管皇家親族與外戚,可撈油水的地方多了去了,自然結識的皇親國戚也多,如果猜得不錯,那宗正李文義,也是站了駱向端的陣,這可有好戲了。
不過要動那樣根基深沉的朝官,卻也有諸多不便,牽一發動全身,如果沒有把握一舉將人釘死,還是不要輕舉妄動,不然有得麻煩收拾,倒也不是寧祺害怕這些麻煩。
只是不想為無關緊要的事浪費時間。
“我知道了,這事先擱著,找個機會捅到皇帝那去。”
“公子,要我們的人出手嗎?”
寧祺輕笑:“不,讓端王和瑞王先互咬一陣,火把加旺一些。”
他記得很清楚,上輩子父親同他說過,瑞王以他做文章,硬是逼著駱玄策平分了半個天下,他可是很記仇呢。
“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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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祺方才回到相府,寧丞相就差人過來尋。
相府主院,寧相一身黑衣閉目假寐,見寧祺過來,仔細盯著人瞧了一番,暗道這兒子確實有些不一樣了,“不是說出去半月?這都快一月了,究竟為了什麽事?”
寧祺似笑非笑:“一些事耽擱了,我去了哪裡,父親竟然不知道嗎?”
“莫要耍嘴皮子,你去那,不是去搗亂的?”寧峰面色尷尬,顯然是知曉寧祺行蹤,雖然這孩子是變了許多,但往常乾的事還歷歷在目,決計要提防著他亂來。
“是去搗亂了。”
寧峰:“……”終於找到父子不合的原因了。
“祺兒,你能想開些,自然是好,玄王此人心智堅定,能統帥千軍,是不可多得的良才,你可莫要玩弄於他。”寧峰語重心長的叮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