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公公。”寧祺面上恭維致謝,心下卻是冷笑,朝中局勢,又如何能瞞得過他?
他利用的,不就是皇帝的昏庸嗎?
大殿之上,群臣肅立,氣氛正嚴肅,無人敢交頭接耳觸怒皇帝。殿前戰戰兢兢跪了幾人,身體抖成了篩子,恨不能將頭埋進洞裡,觀其衣著,乃平民百姓裝束。
玄王一身玄黑衣衫,靜靜跪在殿前,不言不語,腰背堅.挺,沙場廝殺堆積起來的氣勢不怒自威。
“寧五公子到——”
殿外一聲公公唱和,眾人神色莫名,偷偷打量一眼臉色黑如鍋底的寧相,一副看好戲的姿態。
駱向端站在左側群臣之首,面色鐵青,顯然沒想通到底被誰擺了一道。原本今日,他安排的人將駱玄策在暖玉樓一夜的事捅出來,皇帝必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架空駱玄策,可以順理成章除掉心腹大患,並讓他淪為世人笑柄。
可這暖玉樓的老鴇卻在殿前改了主意,說出了實情,也供出了寧祺。
這下麻煩大了。
而駱向端身旁的駱子瑞,一臉幸災樂禍對著駱向端露出不明笑意,到底是相互提防競爭的對手,他自然也知道寧祺是誰的人。
眼下駱向端設計人不成,反倒將自己謀士搭進去了。
聽到寧祺的名字,駱玄策一僵,不自覺挺直了腰,面無表情,無人可窺其中情緒。
寧祺進入大殿,規規矩矩行了禮便問道:“不知聖上召見,寧祺惶恐。”
世人隻傳相府五公子得了上天眷顧,生了副顏傾天下的容貌,但一直未得見其容顏,如今就出現在大殿之上,暴露在眾人眼前。
寧祺的美,雌雄莫辨,讓人心驚。
真真仿若九天仙境下凡來的仙人。
景鴻帝瞧著殿前扶風弱柳般雋逸的身姿,眼裡流露出令人作嘔的貪念。這一動作落在駱玄策眼裡,周身氣息沉了幾分。
林公公已經回了景鴻帝身旁,見此情景便明白皇帝這是對寧祺動了心思,於是趁人不注意,輕輕拉了下皇帝。
景鴻帝這才回過神來,吩咐林公公將事情再道一遍。
起因是今晨言官上參的奏折,參玄王作風不濟,夜宿暖玉樓,還落了百姓口實,敗壞了皇家顏面。
之後,皇帝大怒,差人拿了暖玉樓老鴇,造謠百姓,路人和傳聞與玄王共度一夜的小倌風竹,到殿上問話。
哪知老鴇卻道出一個震驚朝堂的消息,那日與玄王殿下共度一宿的人,是相府寧五公子,此話一出,驚起一片嘩然,皇帝更是怒極,讓玄王跪下。
究其根本,推脫於百姓傳言,將身後指使之人埋得一乾二淨,讓人抓不住把柄。
皇帝大怒的原因很簡單,若真如老鴇所說,那玄王與寧五有牽連,說不得與寧相也有牽扯,這兩人一個是把控大半朝政的丞相,一個是戍邊多年威望頗高的大元帥,若是這兩人搞到一處,這大駱皇朝還不是落入駱玄策手中。
他這幾個兒子,哪個不是覬覦著他的皇位,私下裡鬥個你死我活。
昨夜收到一封密信,信上所列寧祺與駱向端往來種種事跡,還道出這位寧五公子的才華,起先皇帝是不相信的,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子,當真能有這麽大的能耐幫著駱向端在朝堂站穩腳跟?
後來差人調查一番,信上所列之事,竟全都有寧五公子的影子。
皇帝這才開始慌了。
此時,除了駱玄策身為鎮北大元帥手握大駱半數兵權,皇子間勢力相平,若突然有人出現,打破平衡,自然會亂了套。
皇帝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所以,必須想方設法打壓寧祺與駱玄策,讓這種平衡回歸。
寧祺聽完林公公的敘述,早蒼白了臉,一副搖搖欲墜的姿態,瞧得殿中人心中一歎,果然美人就是美人,一舉一動都惹人心疼。
“陛下明鑒,我與殿下清清白白,定是有人要陷害我與殿下。”寧祺狀似誠惶誠恐的跪下來。
駱玄策聽到這話,心中一痛,整個人直愣愣僵在那裡,動彈不得,盡管會預料這種結果,還是止不住全身發寒。
寧祺在駱玄策身側,自然也感到了這男人的情緒變化,一時有些後悔沒有早些跟他商量,如今瞧著人這番模樣,可將他心疼壞了。
不過事已至此,斷沒有回頭路了。
“哦?那依你之見,是誰會陷害你們呢?”皇帝發問。
寧祺惶恐道:“臣不知,更不敢肆意揣測,只是臣與玄王殿下,自上次酒宴之後,就從未見過,還請陛下明察。”
駱玄策覺得自己聽不見聲了,周身墮入越發深沉的寒冷。
寧祺說未曾見過他,那離江相依的人是誰?夜裡要挨著他入睡的人是誰?夜裡為他清理傷口留他過夜的人,到底是誰?
為了駱向端,寧祺真的能犧牲到此地步嗎?
皇帝轉向駱玄策:“你還有何話要說?”
駱玄策有些恍惚,眼中的傷痛漸漸沉寂回心底,對皇帝輕輕低下頭:“兒臣……無話可說。”
心像被人拿錐子使勁戳,寧祺嘗到了自己犯錯的惡果。
他傷了駱玄策,他也是疼的。
賜婚
殿內一陣轟然,全然沒料到駱玄策承認得這麽乾脆。
皇子失德,這是重罪。
寧祺聽著那些不堪入耳的議論,心下微沉,隱晦的瞥了眼戰戰兢兢的老鴇,老鴇臉色刷一下就白了,對著皇帝重重磕頭:“皇上,民婦沒有說謊,是民婦親眼所見寧五公子與玄王殿下進了雅間,翌日清早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