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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流放1_河漢【完結+番外】》第41頁
梁上君聞了聞自己身上,除了一股發餿的汗臭味以外,還混合著泥土和血液的味道,那味兒銷魂的,差點把他自己惡心死,於是他連忙蹦去衝冷水澡。

梁上君出來的時候身上還滴著水,也不擦gān就直接倒在chuáng上挺屍。紀策一眼瞟過去就看見他滿身傷痕,挑起眉毛鄙視地說:“不包扎?等死哪?”
梁上君腦神經的一半已經在夢裡溜達。他“唔”了一聲表示無所謂,心想又不是沒受過傷,這麽點玩意兒算個毛。這六周的集訓終於結束,他們明天就回伽藍的基地,他現在身心俱疲,總算逮著機會放松一下,一動都不想動。
紀策哼哼笑了兩聲:“出於人道主義……”,然後他找到幾處刀傷就給梁上君上藥,那都是他劃得,他知道輕重,傷口長而不深,否則他還得給他打破傷風針。不過再怎麽淺的傷,給酒jīng燒一下那都是火辣辣的疼,梁上君給折騰得嘶嘶抽氣,模模糊糊地咕噥了一句:“班長,疼啊,你輕點唄!”
紀策手一抖,差點把一瓶酒jīng都給潑出去。他哭笑不得,什麽玩意兒,這梁上君腦子壞了?什麽班長?哪個班長?
他忽然想起來,梁上君經常提起那個“班長”,雖然大部分時候都是在他神志不清或者無意間提及,但正是因為這樣,說明這個“班長”在他的心裡佔據了很大的位置,能讓他這樣念念不忘……莫名其妙地,紀策感覺到自己心裡有一簇小火苗在燒。
這小火苗慢慢地跳躍著,恰到好處地挑戰他的神經,讓他又發不出火,又覺得心裡頭憋屈。紀策對這種情緒采取了半鎮壓半發泄的態度,面上不動聲色,給梁上君揉瘀傷的手倒是毫不留情。
“嗷嗚!”梁上君終於被bào力折磨醒了,他抱著腿隔開紀策的“攻擊”,罵道,“紀策!你他媽謀殺啊!”
紀策一巴掌拍開他抱著腿的胳膊:“滾你的,能殺你我早殺了,還會等到現在?喊毛啊喊,一點小傷就怎怎忽忽的……”
說著說著他又給堵住了,梁上君整張臉都疼得皺起來,眼眶微紅,用一種“我要報仇”的眼神瞅他。紀策放輕了力道,一隻手把他腦袋按回枕頭上,說:“睡你的覺去,嬌生慣養的少爺!”
梁上君切了一聲:“我是你大爺。”
紀策幫他把腿上的青腫化開,這時候梁上君已經睡得人事不知了。他想了想,順手給他按摩一下足三裡xué位。
他知道梁上君那天嘴裡答應了,其實根本有聽沒有做,你說連藥都不好好吃的人,跟他講按摩xué位他怎麽可能聽?紀策也是真的拿他沒辦法,他總不能因為他沒吃藥沒按摩就扣他的分吧,所以說實話,有時候他真覺得梁上君是他大爺。
但是這個大爺很稚嫩。
紀策給梁上君下這個定義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他從不否認梁上君的qiáng韌,這樣的人,定然受過千錘百煉,他有一副健康的身體,有一個堅qiáng的意志,肯定還有一個牢固的信仰。
都說當兵的以服從命令為己任,但是一個隻懂得服從而丟失了信仰的兵,永遠都不能真正qiáng大起來。梁上君的作為,就好像在一直堅守著什麽,不離不棄。
正是因為這個堅守,他才這麽稚嫩。在他的眼裡,好像這個世界上的一切都是可以原諒的,相信報應,相信正義,相信公理,鄙視欺壓,鄙視qiáng迫,鄙視人渣……以為自己無所不能,能夠救贖周圍的一切,這不是稚嫩是什麽?
紀策笑看一滴水珠從梁上君的腿上滑下,在他的腳踝附近繞了個半圓,又慢慢滴落下去。他注意到,梁上君的腳踝很細,圓圓的踝骨後有個很深的凹陷,那一處的皮膚很白很軟,透著一種少年的氣息。
難怪他常聽見那些兵說自家梁連“鮮嫩”,剛出水的,唇邊帶一抹或倔qiáng或戲謔的笑意的他,真的會讓人目眩神迷。
人的身上能有一個部位不老去,就是一種成就。
而梁上君,他把整個信仰停駐在了過去的某一個時期,這的確是種巨大的成就,可也同樣脆弱得不堪一擊。
紀策說他被嬌慣了,其實不假。
他一直在考慮,哪一天,他要完完全全地摧毀梁上君的那個堅守,讓他丟下那種稚嫩,重新成長。
放下他的褲腳,直到遮掩住他的腳踝,紀策歎了一口氣,自問:
做得到麽?

新兵營一連和七連剩下的兵,雄赳赳氣昂昂地回到了伽藍基地,鼻孔都翹到天上去了。他們以為自己終於要修成正果,可以得道升天了,結果紀策一段話就把他們打回了地獄。To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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