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緣知打開門,探出一顆頭,許臨濯看到是她,失笑道:“怎麽還敲門了?我還以為是李姨。”
陳緣知走了過去,坐在他身側的沙發上:“上次小渠問我進書房要不要敲門,她說媽媽從來不敲門,那她要不要敲。我思考了一下,我覺得你還是一視同仁比較好。”
許臨濯:“小渠還小,你難道還小麽?”
陳緣知:“我不小了,但我現在是一個母親,我得以身作則。”
許臨濯悶笑兩聲,手指碰了碰眼鏡框的邊沿:“好,你高興怎麽來就怎麽來。”
“花收到了嗎?”
陳緣知這才想起自己過來書房是來道謝的,她站起身,走過去親了親某人的額頭:“收到了,謝謝許先生的花,我很喜歡。”
許臨濯鏡片後的丹鳳眼輕挑:“看來那束花隻值一個吻。”
陳緣知:“一束花而已,還想漫天要價?”
許臨濯笑了:“不敢。”
陳緣知抱著他的手臂,湊近看:“你在看什麽書?”
許臨濯:“卡爾薩根的《宇宙》。”
陳緣知:“我怎麽記得你看過了。”
許臨濯:“嗯,這本是新買的,我看到最近出了新版,是彩色插圖版。”
“我準備把舊版的拿走,把這本新版放到書房裡。”許臨濯,“這樣小渠她如果找到這本書,會更容易看進去。”
陳緣知一動不動地看著他的側顏,“那舊版的那一本能不能給我?”
許臨濯笑了:“當然,你想怎麽樣都可以。”
陳緣知滿意:“中午你和我一起去接小渠吧?”
許臨濯:“嗯,好。”
兩人一起將陳如許接回家,陳如許還在為自己的作文題目而發愁,一到家中就迫不及待地問了許臨濯:“爸爸,你覺得永遠是什麽呀?”
許臨濯有點被問愣住:“永遠?”
陳如許努力點頭:“嗯嗯!”
陳緣知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噢,這是她這周的語文作業。題目是永遠。”
許臨濯失笑:“原來是這樣。那我想想,嗯……小渠是不是不知道該寫什麽?”
陳如許點點頭:“嗯。”
許臨濯:“其實,老師可能只是想了解一下大家對永遠這個詞匯含義的思考,你可以當作寫周記一樣,想到哪裡就寫到哪裡。”
陳緣知插嘴:“那不是散文嗎?”
許臨濯:“寫散文也是可以的。”
陳緣知摸了摸陳如許的腦袋:“沒想到現在小學就要開始學散文了。”
許臨濯:“這個題目還挺難的。永遠是個對我們來說很遙遠的東西,因為沒有什麽事物是永遠的。”
陳如許冥思苦想,忽然看向許臨濯,很認真地問道:“爸爸,那你會永遠愛媽媽嗎?”
許臨濯和陳緣知兩個人都愣了一下。只不過陳緣知很快反應過來,立刻露出了一點看熱鬧的神情,調笑地看著許臨濯:“親愛的,你會永遠愛我嗎?”
許臨濯看著陳緣知,臉上露出了一點無奈的神色,但語氣仍然溫和耐心:“我愛你。但永遠是一個很虛的詞,我們要做的就是朝這個方向不斷地努力。”
陳如許沮喪:“爸爸說了和沒說一樣。”
陳緣知終於不再袖手旁觀,她摸著陳如許的腦袋,細語道:“其實小渠不用去深想永遠的含義呀。”
“人的生命有限,只有幾萬天,不到一百年。如此短暫的時光,說永遠難免顯得很渺小無力。”
“所以媽媽覺得呀,永遠對於我們來說,就是每個平凡的一天連在一起。”
陳如許坐在沙發上沉思,忽然眼睛一亮:“我好像知道我該寫什麽了!”
“謝謝爸爸,謝謝媽媽!”陳如許從椅子上跳下來,噌噌噌跑上樓,“我先去寫作文了!”
陳緣知遠遠喊她:“記得寫完下來把飯吃完喔!”
晚上,陳緣知靠在許臨濯的膝蓋上,半躺著看書,本來很悠閑,但卻突然想到了什麽:“小渠她明年就小學畢業了。”
許臨濯:“嗯,時間過得真快。”
陳緣知坐起來,伸手按下他手裡的書,點了點那人鼻尖:“你也老了。”
許臨濯只是看著她笑:“那清之和我同歲,又怎麽說?”
陳緣知坐在床上:“那還是不太一樣的,我比你小半年呢。”
“年輕半年也是年輕的。”
許臨濯:“很快就不年輕了。”
陳緣知柳眉倒豎,握拳準備打人:“許臨濯你會不會說話?”
許臨濯被打了好幾下,還在笑:“對不起,那我想想——在我心裡你永遠是小孩子,這樣可以嗎?”
陳緣知刻意重複道:“噢,永遠。”
“你居然說永遠。你這可一點也不嚴謹了。”
許臨濯把人抱在懷裡,“就像你說的,永遠意味著每一天。”
陳緣知:“我那是回答的小渠,人哪有永遠可言。”
“死亡是結束,忘記是結束,甚至分開也可以是結束。結束太容易了,永遠則太難。即使是一個故事,也有大結局和完結的時刻。”
許臨濯看著她,輕聲道:“那你覺得一個故事迎來結局,便意味著它從此結束了嗎?”
陳緣知有一段時間沒有說話,她趴在許臨濯的肩膀上,直到許臨濯緩慢地撫摸起她的頭髮和肩胛骨,她才開口:“不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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