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雲葳怔然道:“你不喜歡曲攬月?”
越之恆冷冰冰回答:“不喜歡。”
湛雲葳不由想起告知自己那番話的人,這就奇怪了——
“你幼時可有奶嬤嬤?”
越之恆說:“你不是見到了我幼時在何處,我回越府已經八歲,為何還會有如此一問。”
湛雲葳遲疑道:“我曾見到過一人,自稱是你奶嬤嬤。”那人還騙她,越之恆自小就是個壞種,無惡不作,還說越之恆心性涼薄,隻對曲姑娘和啞女有感情。
越之恆斂眸,若有所思。
湛雲葳觀他神色:“你知道是誰?”
“大概能猜到是誰,你可還記得越無咎使的天階殺陣,我這堂弟沒有這麽大的本事。”
湛雲葳一點就透,整個靈域能畫出天階陣法的人少之又少,除了方淮所在的方家,再往前追溯,與越之恆有仇的便是上一屆徹天府掌司,據說東tຊ方世家也是歷代修習陣法。
“是東方家的人?”
越之恆頷首。
“東方既白不是已經死了嗎?”據說還是越之恆帶人殺的,東方既白當年權勢如日中天,比起現在的越之恆不遑多讓,若非他太過膨脹,令靈帝心懷不滿,又恰逢越之恆比東方既白更好用,東方家不會這麽快沒落。
“他有個小兒子,當年掉下了懸崖,徹天府以為他死了,現在想來,恐怕還活著。”
“你當時滅人滿門了?”
越之恆含笑道:“湛小姐,你這是什麽眼神,莫不說這是陛下聖旨。我不滅他滿門,等著他成長起來,滅我滿門嗎?”
湛雲葳無言以對,王朝的權利傾軋好像歷來如此,最狠辣的人才有資格活下去,現在靈帝不是也想將仙門斬草除根嗎?
不過那位躲在暗處的東方公子,實在不可小覷。
怎麽都誰想殺越之恆?湛雲葳覺得跟在他身邊實在危險,愈發堅定了得趕緊離開。
算算日子,三日後也快了,成敗在此一舉。
妖傀丹,你可得爭點氣啊!
*
因著大婚,王朝按律給越之恆批了七日假。
就像方淮說的,他們方家忙起來以後,越之恆就清閑了。
湛雲葳發現越之恆很是好學,後兩日他不出門的時候,幾乎都在家中看書。
她去過一回越之恆的書房,發現裡面不僅有煉器的書,連丹藥、毒藥、陣法,甚至鞭法劍術也有涉獵。
這又一次刷新了湛雲葳對他的認知,並且在心裡暗暗告訴自己,沒有十成把握的情況下,別對越之恆出手。
“我可以看看嗎?”
越之恆瞥她一眼:“隨意。”
其實只要她不做什麽出格的事,越之恆並沒有限制她的自由。雖然越之恆知道她“回門”大概率是要做些什麽,但他也不畏懼。
總歸湛小姐雖然詭計多端,卻有一點欠缺,她不夠狠辣,就算給她機會,她殺他也會猶豫。
而他只要還活著,湛雲葳就很難跑得掉。
湛雲葳一路看過去,發現書架上竟然還有越之恆從前練字的字帖,不過越家那時候似乎很不重視他,字帖並非名家所寫。
上面字跡匆匆,想來是越之恆要學的東西太多,沒有機會再繼續練下去。
而書架最裡側,有一個被封印的盒子,看樣子已經有些年歲。按大小來看,裡面應該是玉飾之類。
什麽東西,竟然特地封印起來?
湛雲葳不由問出口。
越之恆看一眼那盒子,又看看她,淡聲道:“沒什麽,不過啟蒙的東西。”
她點頭:“我幼時啟蒙,也是用的一枚靈玉,可是後來贈人了。”
越之恆垂眸:“嗯。”
第八日,越之恆終於該回徹天府上值了。一大早,他換上了徹天府掌司的衣衫,便要出門。
那時候方寅時兩刻,湛雲葳迷迷糊糊,見他披上玄色官袍,衣襟上的銀紋威嚴又冷銳。
她咕噥了一句:“你要去王朝啦?”
越之恆回眸,見他精心打造的那張床榻之上,少女露出的半邊臉頰微粉,她眸子半闔,像嬌豔半開的海棠。
越大人盯著她好一會兒,才慢了許多拍回應道:“嗯。”
卻發現她早就無意識重新睡著了。
越之恆垂眸整理袖口,也收斂起所有雜念,一顆心重新冷硬。
這一日從清晨開始,就一直下雨,直到天色將黑,越之恆還沒回來。
天幕陰沉沉的,像是吃人的巨獸。
越之恆不歸,放在往常也不是什麽稀奇事,府中平日也沒人關心他的死活。
唯有尚且天真的石斛說:“雨下得這麽大,大公子今夜還會回來嗎?”
在她眼裡,大公子和少夫人新婚,自然你儂我儂,不至於這麽晚刻意不歸,難道是什麽事耽誤了?
但湛雲葳知道,越之恆就算想回來,恐怕現在命懸一線,也很難趕回來啊。
她望著天幕,召來白蕊,將妖傀丹取了回來。
她的機會來了。
委屈
外面狂風怒號, 吹得院子裡一棵梧桐樹斷了枝丫,石斛憂心忡忡地看了一陣,關上窗:“少夫人, 我看大公子今夜是不會回來了,多半留宿在了徹天府,您要不先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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