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瞪大眼睛,看見那人面不改色拔出身體裡的刑具,抽出鞭子開始熟練地殺人。
越無咎才發現自己沒做夢。
直到這人踏著滿地的鮮血,來到自己的面前,他抖了抖唇,又想起前幾日母親的來信,第一次低聲喊了一句:“兄長。”
*
從地下爬上地面,越無咎才覺得自己仿佛活了過來。
今夜月色極亮。
禦靈師們也穿好了衣裳,被越之恆全捆了。讓越無咎牽著,帶回王朝去。
越無咎動了動唇,第一次沒反駁。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越之恆沒有毀去地宮,反而找出了那一匣子靈丹,將自己的血滴上去,又放了回去。
就當他也幫文循一次。
越無咎看不懂,卻又不敢問。經此一事,他成熟了許多,發現許多自己以為是對的東西,仿佛是錯的。
隻默默看著越之恆做完這一切,往文府走。
越無咎心裡都有陰影了:“就、就別回去殺人了吧?”
越之恆再強,也隻有一個人,如今回去屠殺人家文家滿門,是不是太猖狂了。
越之恆眸色淡淡,有時候真的懷疑他有沒有長腦子。
自己忍著琵琶骨被洞穿過來,就是不想和文家起正面衝突。
就像今日文老兒的老巢被搗,精銳被殺,多年心血毀於一旦,過幾日明白過來,也隻能打落牙齒和血吞,不敢來惹他。
那些靈丹,也是越之恆特地留給他們的,就看文老兒敢不敢用。
“湛雲葳還在文家。”他已經感知到器魂異動,也不知道湛小姐在做什麽。
越無咎現在不罵堂兄搶劍仙妻子了,他道:“那阿兄趕緊去接嫂嫂。”
越之恆看他一眼。
選擇
文府外的月色下, 湛雲葳掌中靈力如絲線,牽扯操縱著另一處的傀儡。
器魂趴在她肩上,鋪開靈力, 給她望風。
她還是第一次將控靈術徹底用在靈修身上,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文矩能看到的東西她也能看見。
片刻前文矩捉了她, 跟上一眾押解靈修的大隊伍, 要去漁村。
湛雲葳眼尖地看見越之恆也在其中,他琵琶骨被洞穿, 一身的血,昏迷不醒。
她心中一驚, 險些以為越大人計劃失控,倒是器魂輕輕拍了拍她手腕,示意沒事。
靈修□□強悍, 遠非禦靈師可比。
既然越之恆心裡有數,湛雲葳自然也就不會乾預。念及文府中的求救信號,湛雲葳決定回去看看。
於是她用控靈術控制了文矩。
文矩做夢也沒料到會被一個禦靈師給陰了,識海被入侵時,他極為慍怒,試圖反抗,將湛雲葳擊殺。
可那些燦若星子的靈力,頃刻凝聚在一起,如潮水吞沒了他的意識。
湛雲葳知道自己會成功, 卻沒想到如此容易, 控靈術的施展和對方的意志力有關。
許久之前, 她練習的對象是那身負巨劍的少年。
因為對面是師兄,她不可能真的傷他, 頗為束手束腳。
裴玉京道:“師妹盡管放手一試,不必擔心我變成傻子。”
他正色:“他日對戰時,若你對面是敵人,留有余地,就是置自己於危險之中。”
清風明月,少年俊朗。tຊ
在人人避諱著她修習“邪術”時,有人卻逆著世俗,給予她最大的包容。
起初控靈術的修習並不順利,前人書籍心得,大多已被王朝焚毀。她只能憑借孤本琢磨,後來控靈術越來越熟練時,卻被人發現了。
這位師兄叫做封蘭因。
是個很特殊的禦靈師,他有一個柔弱的名字,長得也陰柔漂亮,性子卻不似大多男性禦靈師那般,熱衷塗脂抹粉。
他家世不好,是仙門救回的孤兒。因著性子古怪又要強,平日獨來獨往,與學宮的禦靈師們處得並不好,還被人冤枉過偷東西。
那個午後,湛雲葳親眼看見有人從他的院子鬼鬼祟祟跑出來。晚間,就有人說,封蘭因偷了太虛門掌門公子的上品法器。
封蘭因漲紅了臉,不論如何也不承認。
太虛門公子冷笑:“學宮裡就你什麽都缺,還要補貼你那個病癆鬼弟弟,你說你沒有,誰信!”
湛雲葳看了一會兒,開口道:“我信。”
她指了指太虛門公子身旁,神色異常的跟班:“我看見他去過封師兄的屋子,就算你要盤問,他們同樣有嫌疑。”
太虛門公子瞪她:“湛雲葳,別多管閑事。”
湛雲葳眨了眨眼:“我聽說越家近日造出一件測謊的法器,師兄若要追究,不妨讓師尊去借來,一問便知。”
她信口胡謅,被養得不諳世事的禦靈師們卻信了,跟班變了臉色,倒是封蘭因挺直了腰。
這事到底還了封蘭因一個清白。
後來,湛雲葳發現自己偷偷修習控靈術時,總有人在偷看。封蘭因安安靜靜,也沒有揭發她的意思,她便佯裝不知。
世間禦靈師本就弱勢,多一個人學會也是好事。
直到第二年的秋天,封蘭因收了高昂的聘禮,與一個四重靈脈的女靈修成婚,離開了學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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