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聲問:“那……嚴重麽。”
越之恆抬眸看她一眼,沉默了一會兒,說:“不嚴重。”
湛雲葳應了一聲,起身:“我替你找醫修?”
“不必。”越之恆有些不習慣她說這樣的話,也比較排斥這樣的氛圍,“我買通了施加刑罰之人,不過皮外傷。”
這也是實話。
湛雲葳忍不住看他一眼。
越之恆笑了一聲:“越某身為佞臣,這不是很正常,湛小姐這是什麽表情?”
她說:“你倒是挺坦誠的。”
“你又不會去告狀。”越之恆說,“我們不妨來談一談,你今日在府裡都做了些什麽。我們說好的東西,湛小姐是半點不記得?”
他神色漸漸冷下去。
想離開的心還沒死嗎?還是他給的懲罰太過不痛不癢。
和好
【段評今天開啦】
湛雲葳聽他語調冷下去, 越之恆知道發生了什麽,卻怪她多管閑事?
她抿了抿唇,抬眸望著他:“越大人要我記得什麽?”
越之恆語氣冷淡:“湛小姐還是階下囚。”
她就不該整日想著激怒他, 絞盡腦汁給他添堵。他見過湛雲葳和裴玉京在一起的模樣,那時候她微紅著臉,杏眼明亮, 若非仙門敗落, 過兩年她恐怕就該同那人成婚。
越之恆亦知道湛雲葳厭惡自己,迫不及待想離開。
可若不是靈帝忌憚預言, 難道他就想同她綁在一起,在她的怨懟中與她朝夕相對?
聽見越之恆的提醒, 湛雲葳垂眸,掌中帳本好似一瞬有些燙手。雖然一早不是奔著讓他領情,可她沒想到越之恆會因此對她冷言冷語。
她今日回來以後, 也隱約意識到自己有些衝動。
啞女是越之恆的親人,但二夫人等人和老太爺,也都和越之恆關系匪淺。
湛雲葳知道越之恆或許有些在意啞女,可全是聽是“假奶嬤嬤”說的。
湛雲葳記憶裡,不管前世今生,只要越之恆還活著一日,都是護著越家的。
直到他倒台,樹倒猢猻散,越家才被抄家處死。
說起來, 她這個外人, 確實不該管他的家事。越之恆說得沒錯, 她表面擔了他道侶的名頭,實際不過王朝的階下囚。
她明明和越大人立場相悖, 卻竟然因為前世的記憶,對他平白多出了信任和憐憫。
不該這樣。
她將帳冊推出去,懨懨開口:“越大人的告誡,我謹記。今後我不會再做這樣的事了。”
氣氛有些冷凝。
許是戳破了表面的平和,兩個人心裡都有些窩火。
偏偏下午越之恆待在書房繪製法器圖紙的時候,王后派人送來了花巳宴的帖子。
往年越之恆沒有娶妻,越府只有二夫人會收到這樣的帖子,今年這帖子多了一份,送到了湛雲葳手中。
但一刻鍾後,花巳宴帖子就由院中仆從放到了越之恆桌案上。
越之恆看了一眼,冷道:“她這是什麽意思?”
仆從害怕他,卻還是哆嗦著,把少夫人的話轉告完:“少夫人說,階下囚沒資格處理這樣的帖子,讓大人自行定奪。”
如果從宮中挨了四十七杖回來,聽聞湛雲葳故意給他添堵,越之恆當時是感到慍怒的話,此刻他還多了一分憋悶。
仆從本就怕他發怒,見掌司臉色平靜,手中的瓷筆卻生生被他握出了印子,仆從冷汗涔涔,噗通跪下。
越之恆收回視線,冷笑一聲,扔了手中的筆:“出去。”
仆從忙不迭地跑了。
越之恆將桌上花巳宴的帖子拂到一旁,收斂起心神,重新取了一支筆,開始細致地繪線。
他繪製的是下一季淬靈閣要打造的法器,每一個地方都得斟酌標注tຊ,這些法器往年除了淬靈閣的煉器師要打造,徹天府不忙的時候,越之恆也會動手做幾件。
不過他煉製的法器,很少用來賣,大多是徹天府自己使用,或者被管事放在閣中當做鎮店之用。
待到越之恆忙完,已經三更天。
他放下筆,走到房門時,發現湛雲葳早就滅了燈燭。
院子安安靜靜一片,門也緊閉著,她也在生他的氣。
其實倒不是非睡不可,往常煉器的時候,十數日沒合眼也是常事。
可正因為知道自己沒多少年好活,湛雲葳來府裡之前,越之恆從來不委屈自己。
他活得很肆意張狂。
他十六歲從禁地被放出來,扯下啞女拽住他袖子的手,冷笑道:“與其像狗彘這般活著,不如站起來一搏。你放心,我會保重,別人不把我的命當命,但我會攥緊。”
因為有人說過,他的命也是不可以輕易交付的。
從那天開始,越之恆開始跟著越老爺子學煉器、學符咒陣法、學騎射,不僅要學旁人會的,還要學很多世家公子不該接觸的陰私。
後來當真平步青雲,坐上那萬人唾罵,卻萬人之上的位子,越之恆總會想辦法對自己好些。
盡管他從沒接觸過,對於一個仙門世家正經公子來說,什麽才是真正的好東西。
越家請的師傅,也不會教導他這些無用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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