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許煩躁、生氣,不得有雜念,心要虔誠。
可世間哪有如佛子一般完美之人。
裴玉京卻不得不披上一副聖人的皮囊,但皮囊之下,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並不是這樣完美。
至少小鏡湖裡,只有天與地知道,他多少存了點勾引的壞心。
但湛雲葳不知曉,她永遠也不會知道。
自湛雲葳將命玉取回去,裴玉京常常反覆做夢,有時候夢到他沒有聽信母親的話,提劍去了王朝,阻止了那場大婚。
有時候夢到地靈坍塌那一刻,他滿目邪戾,斬斷了明繡的手。
師兄弟們驚駭地看著他,他也覺得自己陌生。可裴玉京知道,這才是一個真實的人,有自己的喜怒,選擇,不再是被人脅迫著往前走的聖人。
憑什麽就要他步步規矩,大公無私。
醒來,卻每每看見封存在識海中的神劍,它那般亮,仍舊沒有染上黑氣,仿佛百姓們那一雙雙望向他的眼睛。
他坐在山崗上,看著人間花敗,到冬日來臨。
靈鳥報信,回來的只剩湛殊鏡一個人,裴玉京就猜到了湛雲葳去了哪裡。
他撫著神劍,不知道該不該盼她成功,說服那人皈來仙門。
就像湛雲葳說的,他仍是她的師兄,永遠願她幸福。
越之恆就算有千萬般不好,可越之恆不像自己,危險來臨時,他會義無反顧、以身做她盔甲。
裴玉京唯獨沒有想到啞女會死。
裴玉京忍不住看了眼湛雲葳,想到那王朝鷹犬也靠不住,連信任都沒有,就將此怪罪於湛雲葳,他神色冷了冷。
湛雲葳卻不知他想什麽,而是在分析眼前的地圖。
地圖並不算很詳細,但大致的方位還算清楚,甚至禁地和幾個魑王府邸的位置都標了出來。
她指尖繞開禁地,點了點那個最大的魑王府邸:“師兄,我們去這裡。”
雖說不能篤定,但此處八-九不離十。
她前世曾與越之恆有過一番談話。
兩人當道侶時,話不投機半句多,百殺籙一事,她卻特地找過越之恆一次。
如今想來,越大人當時的陰翳臉色,她都記得清清楚楚。
畢竟湛雲葳那時候找越之恆,自然不可能是關心越之恆死活,她只在意三件事,那神秘寶物是什麽,被誰拿到了,她的同門可有傷亡。
她忍著越之恆難看的臉色和冷嘲的語調,硬是問出了很多消息。
知道他們曾在魑王府邸有過一戰,也見到了傳聞中的秘寶。
雖然不知道越之恆口中的魑王具體是哪一個,但其實很好推測。
她對裴玉京道:“你也見到了渡厄城的情況,大邪祟四處吃小邪祟,百殺籙這樣的東西,在小邪祟那裡不可能保得住。渡厄城中風聲這樣嚴,百殺籙必定在某個魑王手中。”
本來該在渡厄城城主手中,可城主據說已經快千年不露面了。
裴玉京沒多言,以行動表示認可,他收起地圖:“去魑王府。”
兩人剛要推開門,外面卻有異樣,湛雲葳透過門外一看。
一行十六人,俱都戴著白色面具,腳不著地,體態木然,竟然是“見歡樓”的人。
她曾經在越之恆蜃境中扮演文循,對見歡樓侍從的裝扮很是印象深刻。
裴玉京的視線落在他們抬著的大箱子上。
湛雲葳感受了一下,道:“是個禦靈師。”
兩人不由想起進來渡厄城前,那領頭人的神秘一笑,他說,渡厄城中未必沒有邪祟之子了。
此刻湛雲葳才明白過來他的意思,冷怒到極致,心中湧起幾分作嘔之意。
駐守邊境的王朝臣子,往往可以撈的油水很少,邊境窮困,百姓麻木,卻並非完全找不出禦靈師。
想到那些姑娘是被誰送進來的,用來交換了多少昂貴靈石和天材地寶,這些年又被迫生下多少個孩子,兩人的臉色都有些凝重。
裴玉京看了會兒那箱子:“泱泱,你的控靈術,能控制住這些邪祟嗎?”
湛雲葳愣了愣,這倒沒有試過。
但試試也無妨。
片刻後,她成功取代了那姑娘,躺在箱子裡,而裴玉京將那個姑娘救出來,暫且收容進法器中,自己代替了其中一個侍從,戴上白面具。
湛雲葳回憶著那姑娘的臉,口中便嚼改顏丹,邊捏臉。
越捏她越覺得這張臉熟悉,卻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而周圍時間仿佛被停滯的見歡樓侍從,這時候也仿佛恢復了神智的傀儡,開始往前走動。
侍從不由心想,奇怪,明明走得好好的,怎麽好似睡著了片刻一般。
有人開口:“祿存王會接受樓主這份獻禮嗎?他和其他的魑王好像不同,不喜歡靈域的禦靈師。”
另一人說:“這個不同,樓主說,他會接受的。”
冷風拂過,很快,一行人消失在原地。
*
魑王府燈火通明,不同於外面的廝殺和雜亂,此處的人呼吸都得顯得小心翼翼。
小貼士:如果覺得52書庫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托啦 (>.傳送門:排行榜單 好書推薦 藤蘿為枝 甜寵文 救贖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