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個巡夜的認得時修,忙上前行禮,“小姚大人。”
時修長籲了幾口氣,靜了會,才對他二人說:“多謝二位,隻管忙你們的去。對了,今夜衙門在拿人,二位在街上多留意著些。”
和二人辭過後,他冷懾西屏一眼,“走!我先送您回家,這麽暗了還不見您回去,家裡早亂成了一鍋粥!”說話間額頭緊蹙,臉上難看得很。也不等西屏,扭頭自朝前走,又像刻意維持著那兩三步的距離,好能聽著她的腳步聲。
西屏自提了盞燈籠,在後頭踢踢踏踏跟著,看他的背影,曉得他在發怒,心裡盤算著,這時候還是不要惹他的好,故此沒敢去搭腔。
走了沒幾步,冷霧漸散,墨雲中讓出大半個洗淨的月亮,反映著石板路上點點的水窪,四下裡蛙聲輒起,一個風雨動魄的夜驀然變成了一個尋常不過的清涼夜。時修慢慢適應了這劫後余生的寂靜,遽然頓住腳步。
西屏見他在前頭站住了,忙默契地追上來,站定面前,還在看他的臉色,他卻忽然把那條閑著的胳膊伸過來,圈她在懷裡。
兩個人都為這鬼使神差的動作驚訝著沒說話,須臾時修便懷著破罐子破摔的心情想,反正抱也抱了,再要撒開,實在虛偽,乾脆將她更勒緊些,語氣仍有些凶,“為你這麽晚了不回家,我娘急得什麽樣子!”
西屏本來要調侃:難道只有大姐姐急?但聽見他撲通撲通的強悍的心跳,到嘴邊的話沒能出口。
下過雨是有些冷,她穿得又單薄,所以此刻十分乖順地貼在他胸懷裡,突兀地想起那一年跟隨她娘乘船離開江都的時候,那一灣倉惶茫然的江水,將要把她載浮去泰興,一個她從沒聽說過的地方。
她眷戀著舍不得從他懷裡抽身,語氣仿佛也有點死裡逃生後的軟弱和慶幸,“如眉先回去了,難道沒告訴大姐姐一聲我在路上買藥?我還在那鋪子裡等家裡打發人來接我呢。”
時修一時沒敢告訴她如眉死了的事,“買什麽藥?”
她順手擰他那條受傷的手臂一下,悶在他懷裡笑了聲,“你猜。”
“我才懶得猜!”他莫名又發起火來。
驟然聽見有一陣鏗鏘有力的腳步聲漸近,西屏顧不得生氣,忙從他懷裡跳出來,站開了些。
朝前張望,果然看見一班人打著火把跑過來,是些差役。為首的不想會碰見時修,忙詫異地近前來打拱,“小姚大人,聽說北嶽門有人攔下了一個形跡可疑的人,小的們正要趕去查看。”
時修因問:“魯家那頭有沒有人守著?”
“臧班頭留了兩個弟兄在那裡。”
“好,你們快去。”
西屏疑惑著看那些人跑過,掉過頭問時修:“敢是魯家出什麽事了?我傍晚從他們府上出來時分明還好好的呀。”
時修拽她一把,“先回家再說,這夜不太平。”
他握著她的胳膊,因為心有余怒,手上力道不由得重了兩分。她吃了疼,生了氣,甩開他的手,打著燈籠快著步子往前衝。
時修在後頭喊她:“您這會又急了?跟鬼趕著似的!”
西屏回頭鄙薄瞅他一眼,“有個小氣鬼在趕我!”
“說誰呢?”他仗著腿長,兩步攆上去。
西屏又快著跑幾步,賭氣間,兩個人都將方才黑夜中的擁抱拋在了腦後,誰都沒提。
歸家先去告訴顧兒,顧兒險些沒跳起來,拽過西屏打量了好幾遍,“虧得老爹爹保佑,你好歹沒出什麽事,不然將來你娘問我,我怎麽和她交代?!這麽大晚上的,你到底哪裡去了?嚇得我,就要去報官了!”
時修在旁道:“報什麽官?家裡都是做官的。”
顧兒正是有氣沒處撒的時候,轉頭接連幾個巴掌狠狠拍在他臂膀上,“你還有臉說!家裡都是做官的,大晚上的卻走失了人口!你那棺材板子活化的爹呢,死在衙門裡啦?這時候還不回來!”
西屏想著方才給他捏痛的胳膊,總算出了口惡氣,待顧兒又打了幾下,才去拉開她,“都是我不好,我因為在人家鋪子裡躲雨,就回來得晚些。可如眉先回來了,她沒和你們說一聲?”
顧兒吊高了眉,“如眉幾時回來的?”
“她拿了傘,比我先回來好一陣了,怎麽你們沒看見她?”
兩個人正是疑眼望疑眼,時修冷冽的嗓音突兀地插.進來,“她死了,才剛在前頭落英巷裡發現的屍首。”
西屏乍然臉色煞白,眼珠子轉了又轉,簡直不敢信,“胡說,傍晚她才與我一齊從魯家出來。”
“屍首拉去了衙門,這時候,想必薑三爺正在檢驗。”
他口氣沉著,臉色也鄭重得不像說笑。西屏怔忪了一會,茫然地扇幾下眼睛,跌坐在那榻上,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喉嚨,“她是怎麽死的?”
時修謹慎地看她一會,分辨不出她到底是悲還是懼,隻好朝他娘使了個眼色,叫她安慰。他則點上盞燈籠,看樣子又要出去,“我正要去衙門裡問詢,等我問過回來,才能答覆您。”
及至府衙,燈火通明,那臧班頭帶著幾個人正押著付淮安,與時修在門上撞了個對面。時修沒料到這麽快就拿住了人,歪著嘴一笑,“唷,手腳真是快,在哪裡拿著的?”
臧班頭笑著看付淮安一眼,“大人恐怕也想不到,他是自己回的魯家,兩個兄弟在魯家守株待兔,沒想到還給守到了。這人也怪,見著官差不慌不亂的,還說進去和他奶奶交代兩句就跟咱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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