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去告訴時修,時修竟不知道南台到寶應縣去的事,他這些日子因看不慣南台,到了衙門裡也不找他。眼下想起來,才嘀咕,“怪不得這兩日我在衙門沒碰見過他。”
倏地一聲雷響,驚得西屏手裡的茶水抖出來兩滴,一看門外,天色不覺中暗了下來。
接連雷鳴電閃,狂風大作,雨卻遲遲不下,黑雲底下鴉雀亂飛,晾在院中的衣裳有兩件給吹在地上。西屏幫著紅藥去收撿,亂了一陣,回正屋裡剛點上燈,就像聽見有人在敲門,敲得又急又重,怕人聽不見。
這時候不知會是誰,三人都走到廊下去瞧,未幾見玢兒引著個穿靛青直裰背包袱皮的男人進院,皮膚黝黑,看模樣不到三十的年紀。
西屏不認得,正疑惑,只聽時修喊他:“臧班頭!”
那臧志和忙迎來打拱,爽爽利利地笑了幾聲,“小姚大人,我到衙門去找您,他們告訴我您住在這裡,我就一路問過來了,還好走得快,沒下雨!”
話音甫落,那雨夾著雹子劈裡啪啦打下來,濺進廊內。時修忙邀他進屋,因算著這時不過午後,他一路尋來,想必還未吃飯,便吩咐紅藥去叫陳老丈隨便煮碗面,一頭笑問:“是我爹叫你來的?”
那臧志和掣下包袱皮,從裡頭拿出封信函呈來,“這是大人批允您複查薑家命案的公文,另外,”他撓著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大人不放心您在泰興獨自辦案,特調卑職來給您差遣,我才剛已在衙門裡勾過案了。”
時修只顧看公文,抬眼間見他正好奇地打量西屏,便隨口引介,“噢,這是我六姨。”
“是潘姨太太?”
西屏笑著和他點點頭,他忙又從包袱皮裡拿出封信遞去,“這是夫人叫我捎給姨太太的。”
“我娘?”時修湊來看,西屏偏不把信打開,自己拿著信走到門上來了。
借著外頭陰陰的天色,打開信,都是些家長裡短的話,多半是在抱怨姚淳。好像是乍失了可談天說地的人,顧兒這封信足足寫了十篇紙,西屏一面笑一面看,手將紙張攥得緊緊的,像攥著那遙遠岸上的和煦的一束太陽。
而眼前,她卻只能繼續朝濃霧裡走去。
等看完後,聽見時修正在安頓臧志和的住處。那臧志和道:“衙門裡有值房。”
時修只怕隨時要差遣他,搖手道:“你就住在我這裡,好歹有個吃飯的地方,睡在衙門,上哪吃去?這是六姨家的房子,不妨礙,是不是六姨?”
西屏聽見喊,從門上掉身回來,折著信點頭,也跟著款留幾句。臧志和推辭不過,隻得留在此處安頓,恰逢紅藥端茶進來,他那炯炯有神的黑眼珠子一亮,跟著她轉到近前。
紅藥彎著腰擱茶碗,向他笑著點頭,“您吃茶。”
“噯,多謝姑娘。”臧志和忙拔座起來,一時窘得不知該怎樣行禮是好。
時修在上首歪著眼看他好笑,一面吩咐,“廚房旁邊那間屋子給臧志和住,紅藥,你哪裡尋床被褥來,把床鋪上,臧志和的行李你也替他一並歸置了。”
紅藥答應著,順勢要取他放在桌上的包袱皮。臧志和黑臉一紅,忙摁住包袱皮連聲迭聲地搖手,“不敢勞動,不敢勞動姑娘,我自己來。”
紅藥掩著嘴一笑,“我來吧,您隻管和二爺說話。”
說著奪了包袱出去,臧志和隻得不好意思地笑笑,一雙眼睛不由自主追著她望出去。
忽然時修在上首咳了聲,“我正好有件事要交給你去辦,薑家五小姐這樁案子,走失了一個證人,是個女子,叫焦盈盈。據人說她三日前坐船去了外鄉,去了哪裡不知道,你在衙門裡調幾個人手去打聽打聽,切實知道她的去處後,務必著人將她帶回泰興。”
臧志和起身拱手,“卑職這就去辦!”
外頭雹子雖停了,卻仍舊大雨滂沱,西屏看著這人,覺得有些可笑。這也是個當差的料,風雨無阻,得令便行,和時修一樣,一身拚勁和執著。當下這情形,她都已經對將薑俞生繩之以法不抱什麽希望了,他們竟還鬥志昂揚。
“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時修特地看了西屏一眼,仿佛向她炫耀他手底下的人,轉頭又說:“你先吃了飯安頓好,明日再同我一道去衙門點人手。”
臧志和隻得又呵呵笑著坐回去,這時那陳老丈把煮好的面端進來,在他面前擱下,“啊啊啊”招呼他兩聲。他的眼睛便不覺地跟著他轉出去,笑意凝滯在臉上,神情若有所思。
“這是給六姨家看房子的陳老丈,是個聾啞之人,素日也擔個廚子。”
聽時修如此一說,他回過頭來,走神地點頭答應著。
第52章 他死了。
隔一陣又說回正題, 臧志和因問起那焦盈盈的體貌特征,好便於查訪。這倒問住了時修,在他眼裡天下女人的體貌, 不是胖就是瘦,不是高就是矮,不是美就是醜, 哪有什麽特別之處?
他蹙額想著了半日, “嘶,大概二十上下的年紀——”
西屏橫他一眼, 接了嘴, “二十歲, 和我一般高,比我稍微豐腴些, 左邊眉梢有顆痣,是個彈琵琶唱曲的, 常穿些鮮亮衣裳。她和她爹在一起, 她爹約莫四十歲上下, 是個瘦瘸子, 好賭錢吃酒,會拉胡琴。他們往外鄉去,吃飯的家夥一定會帶在身上。”
臧志和朗聲闊氣地笑起來, “聽姨太太這麽一說,我心裡就有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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