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純潔的眼蕩漾出靡靡媚色,天真無邪地回答:“因為,我要看花零落成泥,我要看仙,墮落成魔。”
費疑舟低柔輕問:“你不後悔?”
散發著甜香的、豔色的唇瓣,輕柔從他耳廓旁摩擦過去。少女巧笑倩兮,應他:“這句話,應該由我來問你。”
說完這句話後,殷酥酥整個人便像一團玫瑰色的煙霧,倏然間從他指掌間消失。
費疑舟抬眸。
海妖般的姑娘不知何時已走進那片荊棘地。回過頭來看他,唇齒間發出風鈴般悅耳動聽的笑聲。
她朝他招了招手,執著地重複那個問句:“想要我嗎?”
短短一刹,她整個人開始變化。美麗的面容與身體,連同整個夢中的世界夢中的空間,都變得扭曲。等一切重歸平靜時,她已經化為一束紅色玫瑰,成為了滿目黑白中唯一的彩色。
紅得那樣鮮豔,熱烈,靈動。
殷酥酥的聲音再度響起,帶著引.誘意味,像是下定決心要將他引入深淵:“穿過這片荊棘地,你就能摘下我。”
費疑舟說:“你是誰?”
空靈的聲音愉悅輕笑,回答:“我是你心底深處不敢觸及的玫瑰。”
費疑舟不懂她的回答,但,在大腦做出清醒理智的判斷之前,他的肢體動作更快一步。他神色淡漠地邁開了雙腿,徑直踏進花叢。
霎時之間,荊棘地中根根鋒利的尖刺,劃傷了他的四肢,劃傷了他的面容。
鮮血流出來,因為傷口的數量太多,眨眼光景便已匯成一攤小河。
費疑舟沒有察覺到痛感,但還是頓步,不再往前。
變成玫瑰的女孩疑惑地問:“為什麽不再往前?”
費疑舟搖頭:“失血過多,人會死。”
夢裡的殷酥酥嬌嬈笑起來,帶幾分輕諷地說:“你喜歡自己和自己下棋,喜歡用自己的理智博弈自己的欲.望。可是現在,一切走進了死局,還裝什麽?”
費疑舟仍是搖頭,淡淡道:“你高估了自己對我的影響力。”
“是嗎?”
女妖大笑起來,只須臾光景,混沌的空間劇烈變形,玫瑰花裡長出了利刃般尖銳致命的枝條,從四面八方襲來,宛如一根根吐著信子的毒舌,將費疑舟纏繞,令費疑舟窒息。
費疑舟陷入了玫瑰尖刺織起的網。四肢腰腹,足踝手腕,臉部脖頸,全都被尖刺貫穿,皮開肉綻,血流如注。
“我的擁抱和親吻是這樣熱烈,你能掙脫嗎?你舍得掙脫嗎?”
血越流越多,費疑舟閉上了眼。
還是沒有痛感,沒有排斥,甚至沒有想逃的欲.望。一丁點,一毫厘都沒有。
相反,強烈的歡愉和滿足從綻開的傷口湧來,他沐浴著心底的聖光,陷入了更深的沉睡。
……
費疑舟從夢中醒來時,時間已是凌晨三點。
他習慣在絕對黑暗中入眠,因此臥室沒有留夜燈,一片漆黑。
身上的黑色睡袍是管家慎叔最新添置的,絲綢羊毛材質,由Scabal設計師全手工縫製,貼身穿著,十分的柔軟親膚,費疑舟睡眠狀況常年不佳,私人醫生建議過,這樣的睡袍,對助眠有一定輔助作用。
此刻,睡袍的背部已經被汗水浸濕,布料黏在身上,不怎麽舒服。
費疑舟起身下床,隨手將浴袍脫去,到浴室洗冷水澡。
巨大的鏡面潔淨如新,緩緩漫開霧氣,模糊之中,映出一副堪稱優美的身形。寬闊的雙肩平展開,往下斂出窄瘦緊致的腹肌,膚色冷白,肌理分明,每塊骨骼都極具美感。
唯一的美中不足,在這副身體的左臂內側。
那裡橫亙著數條疤痕,積年累月,陳舊得泛白,像是被某種刀刃利器刻意劃傷。
洗完澡,費疑舟擦淨身上和臉上的水跡,在衣帽間裡取出新的睡袍,換上。
煙癮來了。
回到休閑區,費疑舟面無表情地點了根煙。
舊時的王公貴族府邸,風水格局自然都是頂尖,費疑舟接手後,請了著名園林大師在原有基礎上進行了改造。透過主臥落地窗,映入眼簾的是月色下的亭台樓榭,煙波畫橋,白日裡戲水的天鵝也已睡下,三五隻蜷在一起,像雪白柔軟的雲。
君子慎獨,貫有節製。
待煙癮平息,費疑舟便將還剩大半的定製香煙摁熄在煙灰缸內,轉而端起桌上的透明水杯。
殷酥酥送的蜂蜜茶,這已經是他今晚的第三杯。
蜂蜜放了太久,入口冰涼。依然清香甜美。
但,過長的放置時間,讓少許未融透的蜂蜜沉了底,越喝越甜。
到最後,甜得有些發苦。
一整杯蜂蜜茶喝完,費疑舟喉嚨裡已完全是齁的。他將杯子放回原位,閉眼捏眉心,良久過後,拿起內線座機撥出一個號碼。
電話那頭有人24小時值班待命,很快便接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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