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子殊回道:“安姐送我到門口了,外來車不好進,路也不遠,就自己進來了。”
宋希清抬眸,看了何子殊一眼。
她說的,可不是林佳安。
昨天她和白英約好爬山,閑聊間,那人隨口提了一嘴,說接下來一個星期都沒空,要給子殊開小班講戲。
於是她今天就來了。
一大早敲開白英家門的時候,連理由都懶得找,隨口編了句“來晨跑”。
白英心知肚明,“嘖”了一聲,回了句:“那您跑了四十多公裡,一個全馬,還挺辛苦的。”
白英的別墅是庭院式,中間一條圓碎石鋪出的小徑。
兩人進門,宋希清走得很慢,何子殊也放緩步子跟著她。
隔了兩步的距離。
一個很安全的位置。
“子殊。”宋希清腳步一頓,示意何子殊靠近點。
何子殊不著痕跡吸了一口氣,走了上來。
就聽她笑著說:“瑾沉他有沒有欺負你們呀?”
語調輕松。
而且用的是你們,不是你。
可何子殊卻覺得宋希清大抵是聽到了什麽。
比如…陳述。
“沒有,”何子殊覺得他需要解釋一下,繼續道:“陸隊對人很好,很照顧我,對沐然和小梵也很好。”
先不說陸家的背景和條件幾何,單單對一個母親來說,應當都會反感兒子被貼上這種出格的標簽。
何子殊斟酌了一下,又說:“因為前段時間出了點意外,不大記事,所以他們對我比較不放心。”
宋希清:“傷好了嗎?還有沒有哪裡疼?”
何子殊沒想過宋希清會問他這個,怔了一下,然後搖了搖頭:“不疼了,好了。”
宋希清輕聲說了兩句“那就好”。
隨即想起這人那句“陸隊”,沒忍住,說:“我知道他的脾性,你不用幫他說話,被欺負了就告訴阿姨。”
她的兒子什麽樣她還不清楚?
做事隨性,骨子裡透出的漠氣。
以前的時候,她還會想,這孩子幸好生在她陸家,否則這性子遲早得栽跟頭。
可越到後來,越發覺,陸瑾沉就是陸瑾沉,哪怕他不姓“陸”。
從小到大,來往這麽多人,入眼的本就沒幾個,更談不上什麽入心的。
眼前的,算是獨一份了。
偏偏,這人還不知道。
“沒有,陸隊真的很好。”何子殊抿了抿嘴。
他沒有撒謊。
那人真的很好。
地下停車場那個擁抱。
觀眾席上帶著他氣息的衣服。
在器材室幫他擦眼睛。
滿城沸揚中替他說話。
還有很多。
別人看的見的,別人看不見的。
若不是自己就是當事人,連他都想說一句“陳述是真的”。
在極度恍神中,何子殊感覺到有人輕輕碰了碰自己的頭髮。
他微微垂下眸子,就聽到宋希清很清淺地說了一句:“子殊也很好。”
舉手投足間的溫柔,綿密,厚重。
把何子殊抱了個滿懷。
何子殊忽然想起了幼年的記憶。
他其實已經記不得他媽媽的模樣了。
那些遙遠的記憶,模糊到近乎失真,可在這個瞬間,卻和宋希清奇妙的重疊。
何子殊忙把眸子垂得更低。
他不好。
可能會給陸瑾沉帶來麻煩的。
以前是,以後…說不定也是。
“老師,”何子殊深吸一口氣,笑得很淺:“是陸隊把我帶進APEX的。”
宋希清點了點頭:“嗯,我知道。”
一眼就看中了,一看就看了七年。
何子殊繼續:“後來也是他帶著我,幫了我很多。”
宋希清心跳了一下,她覺得這個走向還挺刺激。
“因為不記事,可能會惹麻煩,所以節目裡看起來,兩個人就走的比較近。”
“然後被大家一哄,看起來就像真的。”
“其實都是假的,您不要信。”
“我以後會注意的。”
宋希清一臉溫柔。
她靜靜看著何子殊。
在說謊,所以眼睫撲閃。
什麽表情都藏不住。
這人眼睛生得好,玻璃珠子似的亮。
現在這樣,就好像明晃晃在說“我要開始撒謊了!你不要聽!”
有的人生來就討人喜歡,宋希清原先是不信的。
尤其是看過她家那個之後。
可她現在卻信了。
有的孩子,天生討喜,比如何子殊。
有的孩子,天生不討喜,比如陸瑾沉。
不過也好,討喜的,不討喜的,總歸都是她家的。
宋希清裝不下去了,笑得眉眼彎彎:“你說‘陳述’啊?”
何子殊心一涼。
果然,宋老師和她們在同一片網絡衝浪。
“對,是假的。”何子殊悄咪咪握了握拳。
當事人親自下場拆。
是假的。
這事穩了。
宋希清把何子殊的小動作盡收眼底。
心都化了一半。
她都有些羨慕何子殊的母親了。
這孩子小時候肯定是那種親一下,哄兩句,就把小玩具全部推到你面前,奶聲奶氣“都給你都給你”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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