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知序扶額閉眼。
他一貫最看不起趨炎附勢貪心虛榮的人,怎麽偏還遇見了個中翹楚。
“你肚子餓了。”他提醒她。
陳寶香戴上最後一枚花鈿,對著鏡子滿意地照來照去:“像我這樣沉魚落雁的人兒,哪能是凡人,只能是仙女——仙女是不需要吃飯的。”
“是不是沒錢了?”他無情地拆穿。
陳寶香垮了臉,泄氣地撥弄桌上的東西:“我攢了半年,統共攢下兩千文錢,這又是學舞又是買行頭的,早就一點不剩了。”
“那就把萬寶樓的首飾拿一個去當掉換吃的。”
“不行。”她連忙護住自己頭上的東西,“本來就隻一個步搖和兩個花鈿,夠寒酸了,再少就不像話了。”
“不過大仙你別急,我有辦法能吃飽肚子。”
第6章 她的意中人
人在沒錢的情況下,要怎麽才能填飽肚子?
張知序看著,就見陳寶香出了摘星樓,七拐八拐地走到一處正擺流水席的門戶,十分自然地就將她的假貨當賀禮遞給了門口。
“我是主人家娘家那邊的。”她從容地跟人打招呼,甚至還寒暄了起來。
張知序:“……”
這不就是騙吃騙喝麽,而且看這熟練程度,想也知道不是初犯。
愛慕虛榮也就罷了,她怎麽還道德敗壞!
“哎,那不是寶香姑娘麽?”有人突然喊了一聲。
陳寶香轉頭,就見裴如玫在不遠處朝她招手:“寶香姐姐,你也來吃裴家姐姐兒子的滿月酒啦。”
居然恰好是裴家姐姐的酒?
她連忙順著看過去,果然,裴如珩就站在旁邊,青玉冠都壓不住的好眉眼正遙遙朝她看來。
-這就是緣分嗎?
陳寶香雙手捧心地默喊。
-隨便出來混個飯都能遇見真命天子!
張知序很是無語:不該是因為你不識字?外頭的賀板上分明寫了主家名姓。
她裝作沒聽見,整理了衣裙就快步過去見禮:“真是巧了,我同家人過來吃席,沒想到能遇見你們。”
“正好我們這桌還空個位置。”裴如玫熱情地道,“姐姐不妨跟家人說一聲,與我們坐一起玩酒籌?”
陳寶香正想答應,旁邊的裴如珩卻道:“沒多的位置,你數錯了。”
“啊?”裴如玫看看桌子再看看陳寶香,有些尷尬,“那,加一張凳子大家應該也不介意吧。”
“我介意。”裴如珩眉目冷淡,“你不要隨便什麽人都拉過來。”
“……”
張知序看著,終於是忍不住問:這就是你說的,他對你也挺有意思?
陳寶香不覺得尷尬,反而理直氣壯的:大仙你不懂,男人都是口是心非的,他越這麽說,越表示心裡有我。
-還有這種說法?
-真的,你等著瞧吧。
陳寶香拉著裴如玫就在桌邊坐下,十分厚臉皮地道:“裴姐姐喜得麟兒,公子沒必要掃興吧?來來來,倒酒。”
桌上其余人拿不準這是什麽人,都沒吭聲,裴如珩眼裡有厭惡,但礙著自己親姐姐的場面,到底也沒讓人將她拖下去。
有玉炷錄事捧了酒籌上來。
陳寶香一側頭就看見了那尊銀鎏金纏枝紋的器具,上面篆刻著栩栩如生的飛鳥,形似燭台,下頭還壓著一隻金龜。
“好東西啊。”她讚歎。
玉炷錄事正想誇她有眼光,卻聽她下一句道:“寓意可真好,金龜,金龜婿麽不是。”
桌上響起一陣哄笑,裴如珩也終於朝她的方向轉過臉。
-大仙,他看我了!
-他這好像是在瞪你。
張知序這輩子都沒被人用這種眼神瞪過,人家臉上就差寫著:像你這種大字不識粗鄙淺陋的人怎麽敢來我們孔孟門生的酒席。
陳寶香什麽都不懂,還擱那跟著樂呢,張知序卻忍不下這口氣,抽出一根酒籌,掃了一眼便念:“貧而無諂,富而無驕——任勸兩人。”
“不好意思各位,我抽到勸籌了,那就勞煩裴公子與對面那位笑得甚歡的公子同飲吧。”
席上笑聲戛然而止。
對面坐著的周言念愣了愣,上下打量陳寶香:“姑娘竟玩過這論語酒籌?”
“不是什麽稀罕東西。”張知序用陳寶香的嘴道,“四五年前就玩過了。”
“四五年前?”裴如珩冷聲開口,“這龜負玉燭酒器四五年前只在宮裡供用。”
她怎麽可能進過宮。
陳寶香有點冒冷汗,張知序卻很從容:“這籌子還要往後抽呢,公子不喝便脫了外裳去院子裡跑兩圈。”
話裡話外,對規矩當真熟悉得很。
裴如珩狐疑地掃了陳寶香一眼,而後與周言念碰杯,一飲而盡。
他飲完接著抽了一根酒籌。
“學如不及,猶恐失之——自飲七分。”張知序替他念了,笑著拍手,“公子好運氣。”
裴如珩蹙了蹙眉,卻也只能再飲大半。
接下來,陳寶香貢獻出了她前所未有的好手氣,一連抽的都是:
“夫人不言,言必有中。任勸意到——那這杯我勸裴公子喝。”
“乘肥馬,衣輕裘。衣服鮮好處十分——這杯還得裴公子喝。”
“苟有過,人必知之。新放盞處五分——裴公子,又是你。”
酒沒過幾輪,裴知序先喝得迷蒙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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