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闈開始的前兩日,陳寶香門下突然就有二十多個學子因著“著裝不當”而被拒絕去適應會場。
她黑著臉去找人要說法,卻被幾位大人笑呵呵地請去茶座上。
“開考前去會場裡熟悉環境是應該的,但陳大人呐,考生人實在太多了,每個都放進去看,萬一會場出了什麽紕漏,咱們都擔待不起。”
吏部考功員外郎王青帆朝她拱手,“當然了,您的面子我等自然是要給的,不妨將您的門生列個名錄,我讓下頭的人挨個去放。”
陳寶香微微挑眉:“大人的意思是,原本每個考生都能提前去看的會場,如今得照名單放人了?”
王青帆笑:“誰讓刑部的張大人要改製用新人呢,這不,人手不夠,顧頭難顧尾,也只能如此了。”
陳寶香不爽地捏了捏茶盞。
這人還能怪到張知序頭上?年年科考都是那群人在上頭吃拿卡要鏟除異己,今年再留著他們,不是給陛下被褥裡灑虱子麽?
張知序沒做錯,錯的是這群虱子。
“既然旁人都不去會場,那我的門生也不必去了吧。”
“哎,陳大人此言差矣。”王青帆意味深長地道,“旁人不能去,你能去,這才能勝人一籌呐。”
只是提前去看看會場的環境,這也能勝人一籌?
陳寶香心念一動,跟著他露出些意味深長的神情來:“大人的意思是?”
王青帆朝她拱手作請。
兩人跨進正在布置灑掃的會場,王青帆什麽也沒說,隻給她指了指四周。
整齊的號舍,一方板桌,一處磚砌的座位,一眼看過去幹乾淨淨。
但陳寶香眼尖,瞥見了號舍裡牆磚的縫隙,也瞥見了方桌因年月太久而產生的裂痕。
民間有關於這些東西的調侃,說是叫“老天不開眼”,只要能在考試之前將小抄塞進其間,登科之機當然會更勝旁人一籌。
陳寶香很好奇:“大人不怕我上稟於帝?”
王青帆微微一笑:“陳大人想稟什麽呢?我這裡可是乾乾淨淨,什麽也沒有呀。”
號舍年久失修當然會有縫隙,方桌不換也是因著國庫吃緊,並無撥款,上頭若真要查,就只能查到這些。
陳寶香聽懂了。
她笑問:“若我的門生進得這裡,大人要我如何回報呢?”
“什麽回報不回報的,王某欲與大人結交,也不是圖這一錘子的買賣。”王青帆突然長歎一口氣,眼裡泛上些苦澀,“實不相瞞,若不是逼不得己,王某也不想以這樣的方式認識大人。”
陳寶香眉梢高揚。
王氏可是比張家存在還更久的世家,祖上皇后帝師不知出了多少個,上京亂時張家族老還要帶人避禍,王氏則是高門大敞,底氣十足地等新帝主動去招攬。
這樣的門楣,王青帆又是大房一脈的長子,他還能有什麽逼不得已?
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王青帆道:“我家中最近剛到了西雪國運來的好茶,大人可否賞臉一品?”
西雪國,離上京幾萬裡遠,從那邊運來的任何東西都貴得令人怎舌。
“好啊。”陳寶香垂眸應下。
雖然已經見過很多的世面了,但跟著王青帆跨進王家大宅的時候,陳寶香還是被震撼了一下。
與張家同樣的連門連院,王家這地盤大了一倍,規製也更高,各處擺設器具都透著難言的貴氣,一看就是十幾代的積攢沉澱。
王青帆特地引她去了一處待客樓。
一進門陳寶香眼皮就是一跳。
這裡頭的陳設與先前那些沉穩內斂的風格截然不同。
香奢樓的燈籠、香奢樓的椅子、香奢樓的擺件,後頭不起眼的角落裡甚至還放著香奢樓那座號稱是鎮店之寶的“天外飛仙”大玉雕。
林滿月雕出這座東西的時候問她該賣多少錢。
陳寶香當時頭也不抬就答:“三萬兩。”
此話一出,旁邊薛玉衡手裡的鐵錘都嚇掉了。
“三……多少?”
“沒聽錯,就是三萬兩。”她戲謔地道,“這個價格夠高,沒人會買,才堪當我們香奢樓的鎮店之寶。”
……
現在這座鎮店之寶就這麽靜靜地立在她跟前。
第179章 他怎麽可能不為難
陳寶香神色有點複雜,半晌也沒挪步。
王青帆揣著手在旁邊等了一會兒,才輕笑道:“方才內子上街閑逛,瞧著這東西合眼緣就買回來了,大人也喜歡?”
“我喜歡不起。”她乾笑回眸,“今日香奢樓的天燈看來是被尊夫人拿下了。”
會寫什麽呢?宣傳名下的鋪面酒莊,亦或是祈求風調雨順國泰民安,賺個好名聲?
王青帆不甚在意地笑了笑:“那般出風頭的事,家裡是不會允了去做的,內子大抵會留空。”
陳寶香:“……”
香奢樓開張這麽久,人人都衝天燈去,往上頭寫什麽的都有,這可能還是頭一次天燈留空。
她不由地好奇:“你們這家門都興盛幾百年了,還要這般謹小慎微?”
“不謹小慎微,也就興盛不了幾百年。”王青帆又開始歎氣了。
他指著下頭的亭台樓閣給她看:“人人都道我們這高門裡衣食無憂,是神仙日子,但是陳大人,神仙也有為難處,你得去維持這樣的盛況,怎麽也不能讓它在你這代手裡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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