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賈文宇推了推他:“元哥,你說虞夢驚來現實,到底是為了什麽?不會是真的為了原姐吧?”
“當然不可能。”元項明搖頭:“師妹已經很明確地拒絕過他了,以虞夢驚那種驕傲的性格,既然將人放走,應該不至於再勉強。”
“所以真的就像專家們推測的那樣,他來現實是要大開殺戒,以進行泄憤?但我覺得這個想法不靠譜啊,說虞夢驚只是為了滿足自己野心我都信,畢竟他真是夜學家公認的《夜行記》幕後黑手。”
“他可以不這麽做,但我們必須得這麽想。”
“元哥你也太有經驗了,平時肯定沒少關注國際頻道。”
元項明沒搭理賈文宇的貧嘴。
他想了想,還是走到一旁戲台的屋簷下,望著手機屏幕,撥通了一個電話。
“嘟——嘟——嘟——”
等待電話接通的時候,恰巧天空劃過一道鋥亮的電光,緊接著便是轟然炸開的響雷。這像是一個預告的信號。
刹那間,天閘撕開了一個口,大雨傾盆而落,沙沙地覆蓋了整座城市。
電話終於接通。
“林媽,您好,抱歉這麽早就打擾您。”
元項明的聲音裡帶上對長輩的尊敬:“對對,我是小元。”
“是這樣的,昨天晚上師妹回家了,這三天她十分辛苦,是大功臣,我猜她現在可能還在睡覺,所以就冒昧叨擾,打了您的電話……哈哈哈哈,沒有的事,今天青城市有大雨,您千萬記得將院子裡的東西收起來。”
“我們大概上午就能結束,嗯嗯,下午等弄完了我會提點補品去見您。什麽?您剛好也有事要問問我?好的,您說。”
聊著聊著,元項明忽然頓住。
他聽見周身工作人員們發出驚呼,其中有不敢置信,但更多的還是驚嚇和恐懼。
站在屋簷下,元項明抬眸,往遠處看去。
滿世界的天河銀瀑中,一棟深紅色的戲樓虛影正悄然浮現。
樓宇巍峨猙獰,在狂流的暴雨中若隱若現。以至於從飛簷四角上落下的雨水都染上了紅漆那樣黏稠的顏色,仿佛被血衝刷的海市蜃樓,慢慢變得凝實。
淒婉詭豔,捉摸不透的樂曲聲從遙遠的地方響起。熟悉戲曲的老戲迷都能聽出,那是虞夢驚這個角色出場時的前奏。
這場景是如此震撼,仿佛噩夢的實質化,讓人一時間失去所有言語能力。
愣了好半晌,元項明才飛快地開口。
“不好意思,林媽,這邊工作人員在催我登台,我先掛了,咱們下午再聊。”
另一邊,林如花聽著手機裡傳來匆忙掛斷的忙音。
看著外面的雨,她唉聲歎氣:“這麽大個雨,真是幾十年沒見過咯……”
老人將電話收回兜裡,正準備去拿雨衣,忽然聽見戲台下邊的音響傳來落幕的通告。
戲台上,掙脫了入戲狀態的原晴之一個踉蹌,猛然跌倒在地,淚流滿面。
“小姐!”
林如花連忙走過去,想要攙扶她,奈何後者卻揮了揮手,擦乾淨眼淚,自己從地上爬了起來。
“沒事,林媽,我沒事。”
不知道為什麽,林如花總感覺這一回出戲後,自家小姐好像有哪裡不一樣了。就像原本下定決心的人忽然變得躊躇,沒有過去的人忽然找回了自己的故事。
“小姐,剛才小元給我打電話了。”
“啊?”
仍舊沉浸在自己那段記憶和悲傷情緒裡的原晴之尚未回過神來。
“我沒把你獨身魯莽入戲的事情告訴他們。”
停頓片刻,林如花忽然嚴肅了表情:“但是,小姐,你必須得和婆婆我說實話了。”
“先前小姐和我提到的,那個喜歡的人,是不是也是同夫人一樣的戲中人?”
因為並未隱藏,所以很容易被人察覺出端倪。
在長長地沉默過後,原晴之低著頭,小幅度地點了點。
“你是在這三天入戲去救人的過程中,認識他的?”
“嗯。”
“當時司天監那幾位來園子裡找小姐,說有個戲中人出來了,是不是就是他?”
“……對。”
所幸開了一個口子後,後面的話便不難說了。
原晴之深吸一口氣,開始簡單地解釋前因後果。
兩人就這麽坐在戲台的邊沿,伴著外面的大雨,講述這段塵封已久的故事。
她說最開始虞夢驚想要來到現實,但是沒想到反而是自己的入戲救人促成了這段果。
她說在虞夢驚想要強行留下她,但最後她還是狠下心選擇了逃避和離開。
她說其實自己小時候和虞夢驚認識,在更早的時候,在《夜行記》的開始,在那個小山村的樹林裡,他在等一個永遠等不到的巫女。
因為情緒仍在激蕩沸騰的緣故,原晴之有些語句不太通順,甚至前言不搭後語。但林如花卻聽懂了,明白了其中含義。
“那小姐有沒有想過以後?”
“以後?”
原晴之沒懂林如花的意思。
“虞夢驚在二次神誕後,忘記了之前的一切。那小時候的事情,只有小姐一個人記起來了吧。”林如花問她:“難道就這樣,完完全全放棄,連解釋都不解釋一句嗎?您甘心嗎?”
“不甘心也沒有辦法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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