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姑娘也嚇一跳。

　　這名攤主是個老婆婆，很老很老，一張臉滿是褶皺，像一張刻滿歲月痕跡的老樹皮，讓人很難去估算她的年紀。她穿著黑色的衣服，踩著一雙黑色的布鞋，頭上還圍著黑色頭巾，乍一看，簡直像是從夜色裡走出來的邪惡巫婆。

　　“小貓六十一隻，都是同一窩崽崽。剛斷奶，貓媽媽脾氣溫順，小貓也不差。狗崽子八十一隻，唯有純黑的這一隻貴一點，一百二不還價。黑狗辟邪，很搶手的。喏，兔子最便宜，連籠子一起五十塊。”

　　老婆婆介紹著攤位上的貨物，她是賣寵物的。

　　她的攤位也是夜市裡唯一的一個賣寵物攤位。

　　“小姑娘，買一隻吧。”

　　華虹紅不太敢說拒絕的話，但她並不打算養寵物。

　　那就買隻最便宜的，大不了送人。

　　“我要一隻兔子。”

　　老婆婆指著兔籠說：“你自己選吧，都是一樣的價格。”

　　華虹紅隨便伸手一指。兔子其實長得都差不多，但她接過兔籠就覺得自己還是蠻有眼光的。

　　這隻兔子很健壯，牙齒白森森的看著就有勁。

　　老婆婆用沙啞的聲音說：“這隻兔子運氣好喲。你帶回去是做寵物養，賣不出去的我帶回去都是當肉菜養。這個小姑娘呢？”

　　她指著華虹紅身邊的女孩說：“小姑娘家家的得有愛心，你也買一隻兔子回去做寵物吧。”

　　這個女孩說：“你賣的是肉兔，寵物兔是另一個品種吧。”

　　老婆婆板起臉。

　　這個女孩嚇一跳，扯著華虹紅離開攤位。

　　兩個小混混看到老婆婆，心中本來已經打消耍流氓的想法。

　　老婆婆實在有點瘮人，他們也怕。

　　此時見華虹紅她們離開攤位，上前將人攔住。

　　黃紅毛小混混色眯眯說：“小妞，蠻靚嘛。交個朋友，哥哥請你玩一點有意思的東西。”

　　華虹紅板著一張臉，抓著另一個女孩往旁邊避開。

　　綠白毛小混混張開雙臂，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正好擋住兩人的去路。

　　“哎呀！別亂闖。闖進哥哥的心裡了。”

　　華虹紅氣得想給他兩巴掌，罵道：“我不認識你，你讓開。”

　　另一個女孩說：“你再這樣，我喊啦。”

　　黃紅毛小混混笑起來：“你隨便喊，盡管大聲喊。我看看誰敢管超哥的閑事。”說著，伸手去摸華虹紅的臉。

　　華虹紅下意識伸手去擋。

　　小混混的手上全是油漬，看著就惡心。

　　她忘了手裡還提著裝白兔的籠子。

　　黃紅毛小混混的手指直接卡在籠子縫隙裡了。

　　一聲淒厲的慘叫從黃紅毛小混混的喉嚨裡冒出來，“我的手、我的手……”

　　綠白毛小混混伸頭一看，哈哈大笑：“你個倒霉催的，竟然被兔子咬了。頂多破點油皮，你叫得也太誇張了。小點聲！你想被嘲笑一輩子嗎？”

　　話音未落，卻見黃紅毛小混混的眼淚混著鼻涕往下流，眉毛已經被汗水打濕了。

　　好像有點不對勁？

　　他扯過黃紅毛小混混的手一看，竟發現這隻手上只剩下三根手指，中指和無名指被齊根咬斷，血還在往外冒。

　　他僵硬地扭過頭，看到籠中兔子的嘴巴快速蠕動著。

　　兔子嘴裡嚼的是什麽？

　　它嘴巴上紅紅液體的，應該是血吧……

　　吃人肉的兔子？？？

　　這邊的動靜引來兩個小混混同伴的注意，他們不打牌了，結伴走來。

　　有人問：“出什麽事啦？”

　　內心世界受到巨大衝擊的綠白毛混混結結巴巴說：“兔子……兔子把耗子手指咬斷了……”

　　同伴們一個個露出凶神惡煞的表情，衝著兩個姑娘叫嚷道：“你們的兔子咬傷我們兄弟，你們休想跑！賠錢。”

　　“賠不出來錢，陪哥哥睡一覺也行。”

　　“帶走！帶走！”

　　七手八腳的來抓兩人，扯住胳膊就往懷裡帶。

　　華虹紅很清楚，絕不能被他們帶走。

　　她猜不出會被帶去哪裡，但知道絕不是什麽好地方。

　　很有可能自己的一生都會被毀掉。

　　華虹紅大聲求救，接觸到她目光的人全都低下頭，不想招惹麻煩。

　　她幾乎要絕望了。

　　“你們要把我的同學帶去哪裡？”

　　這時候，一道清冷的聲音響起。華虹紅發誓，這是她長這麽大以來，聽過最好聽的聲音。

　　混混們轉過頭，看到角落裡坐著的年輕女孩。

　　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孩子，長得還蠻漂亮。

　　其中一人眯起一雙老鼠眼，走向她。

　　“白青，快跑。”

　　華虹紅認出白青了。

　　她虛張聲勢道：“我同學已經報警了。警察馬上就會趕來！”

　　事實上，她不確定白青是否報警。

　　應該有報警吧。

　　老鼠眼的混混色眯眯說：“小妹妹，你的同學欠我們很多錢，你也跟著一起來幫忙還債吧……”

　　他說著，眼睛慢慢睜大。

　　平生第一次把眼睛睜大到整個眼仁露出來的程度。

　　他看到，濃鬱的黑暗之中，一個皮膚青白，眼底烏黑，手拿一串鎖鏈，身穿不明衣物，鞋子血跡斑斑的身影緩緩走出來，沐浴在燈光之下。那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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