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皺眉看著這個裴朔,終於明白,為什麽陛下每次提及他的時候,語氣都那般無奈了。
這個人,聰明,也直接,不用可惜,過於重用……又總覺得他太囂張了點兒。
秋月沒有正面回答,隻道:“裴大人這麽聰明,就自己按照自己的判斷行事吧。”
裴朔頓時明白了。
他笑了笑,雙眸一彎,“下官明白。”秋月看著他神采奕奕的眼睛,心裡暗道:這個裴大人看起來有點興奮,難道他與王家有仇?
——
整個朝堂近日都一片混亂。
最忙的當屬三法司,最焦灼的便是謝黨,但面對崔鄭趙三族聯名上書,且王錚伏誅、王鈞下落不明,整個王氏一族都被禁軍圍住,猶如案板上的魚肉。
便是謝氏一族,也不敢貿然搭救。
且,這一次謝尚書並沒有什麽動靜。
那些以他馬首是瞻的大臣,打算以謝安韞的行動為風向,但謝尚書卻表現得非常心不在焉,遲遲沒有一些動作,一副提不起勁、不想保王家的樣子。
反而是謝太傅反覆上奏。
卻被張瑾堵了回去。
按理說,張黨又可以隔岸觀火,不必這樣摻和,但張相這一次和女帝態度異常一致,若太傅欲以天子之師的身份對小皇帝施壓,張相就會毫不留情地把他堵回去。
且三法司審理結果三番四次地上呈,張瑾都毫不留情地打回去了好幾次。
重審。
再重審。
起初刑部尚書湯桓不敢動作過大,後來覺察到了上頭的態度,才開始下狠手。
而張瑾,那夜之後並未回府,而是連著兩日留在中書省過夜,期間管家差人來說阿奚在書房等了他一夜,也僅僅只是吩咐管家照看好阿奚,便繼續以忙碌政務之名留在宮中。
直到第三日,他終於還是回了府。
周管家見郎主一臉倦色、神色冰冷,直覺發生了什麽,卻沒敢問。
除此之外,張府的大夫最近也頗為莫名其妙的,因為從來不近女色的郎主,突然讓他熬一碗避孕藥來。
這事還不許聲張。
特別是不能讓小郎君知道。
大夫:“?”
大夫第一反應是小郎君在外面玩脫了,郎主要墮人家姑娘的胎了,他一邊煎藥,一邊想著小郎君可真是情路坎坷,攤上這麽個天天棒打鴛鴦的兄長。
當夜,那藥被送到書房。
燭火長燃,蟬鳴起伏。
張瑾負手站在窗前,側影拓落一道凜冽的影子,他垂睫看著那碗藥,薄唇抿得死緊。
那一日的記憶還總是時不時在閃現,令他頭痛不已,每每憶起,都備受煎熬。
就當是一場噩夢。
他閉了閉眼。
正要端著藥一飲而盡,屋外忽起風聲,他頗為敏銳,立刻放下藥碗,隨後就見少年推門衝了進來。
“阿兄!”
他嗓音雀躍,興高采烈。
明媚漂亮的少年從夜色中奔來,衣袂還沾著夜裡的寒露,他似乎是剛聽到兄長回來的消息就跑了過來,整個人都風風火火的,“阿兄你終於回來了,我等了你好久!”
“等我做什麽。”
張瑾並未抬眼看他,下意識用衣袖略微擋住藥碗。
少年沒心沒肺地笑著,摸了摸腦袋,“我是想謝謝阿兄,願意成全我和七娘。”
張瑾一頓,“什麽?”
少年甩了甩身後的馬尾,嬉笑道:“雖然七娘沒有跟我說,但我知道,七娘那天晚上能來見我,定然也有阿兄的默許。”
阿兄能接受七娘,他很開心。
這少年很久沒有笑得這麽開心了。
張瑾的側顏被燭火照著,影子晃晃悠悠,顯得那張臉陰翳晦暗,他沉默地站著,沒有說話。
若是之前,張瑜或許會打住。
但他和七娘解開了誤會,這幾日實在是太開心了,為了和兄長分享快樂,他硬生生憋了好幾日,此刻非要說出來不可。
這少年從小到大皆是如此,一旦碰到什麽開心的事,都會第一時間跟自己的兄長分享,今日也是,他一直在跟兄長喋喋不休地說他和七娘的事。
“那天,我帶著七娘放了花燈。”
“我去宋府幫七娘解圍,七娘說要告訴我一個秘密,我還一直提心吊膽的。”
“誰知道那個秘密是,她並不是真正的新娘子。”
少年一說到那件事,一雙漂亮的烏眸瞪得又圓又亮,隱隱剔透生光。
他纏著兄長滔滔不絕,還興致勃勃地和張瑾聊起八卦來,“對了,那天我還撞了一件極為荒謬的事,阿兄你絕對想不到!就那個宋家長子,叫宋什麽……宋朗?他居然覬覦自己弟弟要娶的夫人,還想和崔娘子生米煮成熟飯,簡直是個無恥之徒……”
張瑾:“……”
第77章 無恥之徒8
沒有人不喜歡聊八卦。
尤其是這種罕見的醜聞。
張瑜知道兄長那天也赴宴了,那府上的主人兄長也認識,所以他更想跟兄長分享八卦了,便說:“兄長你是不知道,我當時看見那人鬼鬼祟祟,還以為是什麽歹徒,誰知道這是新郎官的兄長,衝進來的那些人一看見他,表情可好玩兒了。”
“後來我蹲在房頂上,聽到他們說,新郎官的兄長,很早很早以前就喜歡崔娘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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