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清方神色懨懨,無奈道:“行行行,誰讓我只有你這一個發小呢,說吧,什麽要緊事?”
說罷轉眸一笑:“若是不夠要緊,可別怪我不客氣哦。”
薑林正色道:“你在家中足不出戶,可曾聽說京城和宮裡發生了何事?”
薛清方看著薑林的模樣,差點以為這個發小怎麽突然間改了性子,開始關心起朝堂之事來了,但轉念一想,她向來是個一心撲在醫術上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性子,只有和醫術相關的才能引起她的注意和興趣,看來是因為現在城中鬧得沸沸揚揚的時疫之事。
“知道啊,宮裡那位如今……不然父親也不會一早就被叫去了宮裡邊,就是為了以防萬一小人生事。”
薑林隨她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從袖中取出一張藥方遞給薛清方,正色道:“如今懸濟堂已找出適合此次時疫的防治之法,只是昨日我師父本欲將方子交給太醫署的張院首,卻不知怎的不見了蹤跡,故而我此來是想拜托你兩件事。”
“一是將這方子送到太醫署,好解京城百姓之危機,也算解了宮中危機。”
“二是向你借些人手,去尋找師父下落,如今封城,師父他定然還在城中。”
薛清方當即應下:“這些都簡單,元叔……”
薑林按下她急躁的手,續道:“其中有些原委和危險之處我須得先與你道明,師父無故消失,張院首的胭脂鋪裡的夥計也不知為何被人下了毒,雖幸而發現及時,未危及性命,但我總覺得這其中有人在作祟,我們來之前已經讓一個胭脂鋪裡的姑娘去找她們東家,進宮的路定不順利,需要穩妥且小心行事。”
薛清方沉吟片刻,道:“那我便親自進宮一趟,如此最為穩妥。”
而後轉頭道:“元叔,快去備馬。”
薑林提醒道:“你不會武,若是有人來襲,你要怎麽辦?帶幾個武藝高的一起。”
薛清方思索一番:“你說的有理,可是你這邊找人要怎麽辦?拖的越久,你師父也越危險吧?”
薑林回頭看了陸秋白一眼,道:“放心,我這邊沒有你那麽危險,不會有性命之憂,若是你那邊順利,我們的危機自然就解了。”
薛清方不置可否,一不會元叔就回來報說馬已備好,可以出門了,薛清方拿出一塊令牌,交給薑林道:“喏,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接觸我家府兵了,周將軍我要帶進宮去,你找他的副將領隊。”
薑林應下,薛清方離去之後,二人也向元叔要了兩匹馬方便行事。
勇寧侯府兵訓練有素,雖未經戰事,但一直都是進退有度的,周統領不在,領隊的是一個叫高豐的副將。
薑林計劃著先掩著醫館到胭脂鋪的路段沿途搜索詢問,未免因此增加眾人感染的風險,薑林隻調了十余人出來,並且給每個人都配了一張可以減少染病風險的面罩。
經過一番仔細的搜索,一行人在一處偏僻的小巷外停下,帶出來的幾隻獵狗都徘徊在此不肯離去。
從巷外觀察,此處與渠京別的街巷相比顯得十分破敗,看樣子確實十分適合藏人。
陸秋白見薑林眉頭緊鎖,主動道:“未免打草驚蛇,不如我先進去探探路。”
薑林有些猶豫道:“你……”
然而不等她將話說完,陸秋白就已經入巷而去,見她身法輕盈靈活,薑林稍微放心些許,想來若是有險,她應該也能及時逃脫。
巷中多是些貧戶,家中破落,門戶窗欞都能透出光來,屋上蓋著些破瓦,也不知是否能真的遮風擋雨。
陸秋白小心翼翼地在巷中穿行,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終於在一間雜亂的堆滿了草垛的房間外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見屋中並無其它人,而黎老又一動不動地躺在邊上,陸秋白生怕自己折回去之後回將人弄丟,正要進去看看究竟是怎麽回事,卻聽見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一個衣衫襤褸的老婦走了進來。
陸秋白只能暫時隱在屋外觀察,只見那老婦手裡端著個破碗,裡面看不清盛著什麽。
她走到黎老身邊,將手中的碗放在地上,而後將黎老扶起,複又將碗一手端起,似乎是要喂什麽的樣子。
有先前的前車之鑒,陸秋白怕是毒物,情急之下擲出顆石子,將那碗打翻在地,又弄出些更大的聲響,以提示巷外的薑林。
果然那老婦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到,立刻將人放下,並抄起一旁的鐵鍬,大喝一聲:“誰!出來!”
陸秋白並不作聲,在不知底細的情況下她還不想和對方正面衝突,只能繼續隱藏在屋外,伺機而動。
那老婦人見無人現身,並未放下戒備,她環視一圈,一雙濁目甚至露出凶戾的神色,罵道:“無恥小人!藏頭露尾,是不敢見光嗎?”
“爾等鼠輩!殘害良醫,下輩子必墜入阿鼻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第09章 歲寒之日(九)
陸秋白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方才的老婦人將地上的碎瓷和撒了一地的米粥首收拾了一下,方才請幾人進屋。
“真是抱歉,我以為是歹人要害堂主,砸了您的碗和粥,是我的不是。”陸秋白面色窘迫道。
誰能想到面前這個婦人不是要害黎老,反而是在救人呢?
數息之前二人之間尚且劍拔弩張,一副要互相拚命的模樣,而老婦人當時那威嚴的氣勢也著實將陸秋白嚇了一跳,還以為是碰上個硬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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