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退守,只會縱容得她更加傷害你!”
“……退不退守是我的事!”
“是嗎?真的是你的事嗎?”
上官凝猛然睜開眼,那女子的音容笑貌已經消失在眼前,分開指掌,癱坐到蒲團上,胸口忽然抽絲般的疼了,“如果下一世仍舊是她,你也願意用她來換嗎?”
“不!”離開這間蠱惑人的大殿,乘轎往回走,吟哦高唱的梵音漸次遠去,而她的願望也隨著那空谷回音,湮沒不聞了。
“你是在為你女兒的感情清路嗎?可惜卻碰到一個執迷不悟的人!”
“你能為你女兒超度,我為什麽不能為我女兒清路?”看著那張別扭的臉,她笑了,“我不是為我女兒清路,我只是不願看她受苦,情最傷人了!”
“可是,要一個人不去愛她所愛之人,不是更傷人嗎?”
她舉目望向那山道上漸漸遠去的輕簾小轎,侍衛的步伐不急不緩,然而混在一張張反方向飛撲過來的善男信女的臉孔中,竟產生落荒一般拚命奔逃的錯覺。無奈地添了一聲歎。
午間,禮部上了折子,這個月的十五,也就是五日後,皇家要在京郊馬場舉行狩獵儀式,屆時所有滯留京城的藩王都要參加,李攸燁審閱後,到馬廄看了看烏龍,拍著它健壯的馬背,自己的鬥志也昂揚起來。乘著這股勁頭,駕馬在宮裡遛了一圈,揮灑了一身汗水,回來躺在秋千架上睡著了。夢裡似乎見到了娘親,一覺醒來,想起好久沒有去看過她了,趁著天色尚早,便打算去霜山看看。
藍色的花楹又展開,枝枝蔓蔓簇簇紛紛。落了一地,附著在小小靜謐的墳上,像戴了一頂藍色的花帽。頭頂的傘蓋漏下一道道晶瑩的光線,伸出手掌接過,肉眼可見的粉塵混合著淡淡香氣在指縫間繚亂。李攸燁照例在墳前磕了三個響頭,地上的斑駁,將樹蔭隔成一個個明暗相接的角落。她察覺一串細微的躡腳聲離自己越來越近,佯作不知,耳朵卻高高豎起。
終於那腳步停在自己身後,一個極輕的咿呀奶聲暴露了她們的身份,李攸燁銜著笑一下子跳起來,回身得意洋洋地看著她們,那淡藍身影被她的動作唬了一個卻步,隨即又鎮定住,一臉事敗後的掃興。
“怎麽,這麽久不見,一來就想嚇唬我?快讓我抱抱棲梧!”迫不及待地接過一身藍衣藍帽的女兒,耽在胳膊上顛了顛,似乎比百日宴時重了些,忙在她臉蛋上親了口,粉粉嫩嫩的口感十足,“小家夥,還認識我不?”那淡藍人影輕輕撫著女兒的背,生怕她一個不小心把孩子掉下來。
李攸燁側臉看著她小心翼翼的樣子,飛到她臉上偷香一個,帶點蠱惑地呢喃,“想我了嗎?”
“不想!”
“不想?難道是我表現不夠好嗎?”這次還未等她啟口,那含笑的唇又飛了過來,堵住了那些言不由衷的話。柔齒間無微不至的糾纏終於泄露了她不行於色的想念,激動纏綿的呼吸一絲一縷都摻不得虛假的情誼。禁不住偷眼看她的神情,被那兩片微顫的睫毛和無可挑剔的眉輕輕俘獲。深深地一允,隨即滿意地松開貝齒,單手把她攬在懷裡,覺得心境變得貼實了,捏聲說,“可我很想你們!”
再也沒有比如斯情話更動人了,權洛穎抿唇依著她,偷偷在她脖頸底下笑了。
被夾在中間仰首望天的棲梧,突然吭吭兩聲好像要哭出來,權洛穎一把推開李攸燁,把女兒搶來抱著,在她那吭吭的曲調徹底爆發前,把她鼻尖上的花瓣拈了下來。大難解除,小家夥啊嗚一聲不哭了。真是變臉比翻書還快,這是被推了一趔趄的李攸燁對母女二人最深切的體會。太沒地位了簡直!
“你怎麽會想到來這裡?”並排坐在突起的虯根上,李攸燁傾過來,問,“不會真的想我吧?”
“才不是,這裡風景這麽好,我們在家呆著悶了,來賞景的!”
“不承認拉倒!”李攸燁揉了揉被頂開的下巴,自我安慰,“我來的時候,怎麽沒見到你們?”
“跟你說了我們在賞景?”
“哦,景比我好看啊,沒完沒了的賞景!”
權洛穎晃晃臉,理所當然道,“是比你好看!”
“哼,哼哼,哼哼哼呵……別捏鼻子!”
鬧了一陣,不說話了,安靜地偎著。懷裡的小人翹著兩條腿,舒坦地躺在李攸燁臂彎裡,睜著水汪汪的眼睛一直盯著頭頂上蔚藍的華蓋看,似乎很喜歡那些花。有徐徐的風吹落了一些花瓣,李攸燁便伸手接了,攤開給她看,“我好像覺得,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要在這裡跟你說的?”
“什麽?”
“我給忘了!”
“哦,”倚回她肩上,手指頭點著女兒的小腳趾,半天沒有說話。李攸燁又回過頭來,發現手裡的花瓣沒了,一瞧都黏到棲梧手背上了,笑了笑,小家夥太不老實了,捏不住這麽輕薄的東西,還要伸手去夠。
正看著呢,棲梧張口就要把花瓣往嘴裡送,李攸燁忙不迭地阻止,“怎麽什麽東西都吃啊?”拿住她的胳膊不讓她動,棲梧因此不滿地蹬腿,看似又要哭,權洛穎禁不住笑了,伸手撫了撫她的小肚子,又搖了搖她的小手,也奇怪了,剛才還和李攸燁爭得臉紅脖子粗的小家夥立馬安靜了,咬著另一隻手指頭,又去看上面的花。李攸燁驚奇了,“你對她做了什麽?這麽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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