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藍的天光, 一絲一絲分明。那抹破碎的冰藍,仿若黎明提前的照影。
“念奴!”
紀別秋喊了一聲,那人沒有反應, 他又加大了音量:“蘇念奴!”
她這才微微抬了抬頭,他松了一口氣, 確定她還活著, 轉對李戎瀚:“李戎瀚,你究竟想怎麽樣?”
李戎瀚遠遠地盯了他一會兒,略一沉思, 忽然嗤笑起來:“本王還當是誰呢,原來是紀家的喪家之犬!怎麽,念念不忘昔日的舊情人,還想跟本王討了去?”
耳邊突然一聲唳響,一個黑點朝他急竄而來,李戎瀚飛快抽出刀來,倒退數步, 空中一劈,將其斬落,低頭下看, 竟是一隻羽箭,已經斷成兩截。背上不禁冒出一陣冷汗。抬頭見李攸燁還挽著弓, 他冷笑一聲:“本王今日便要為死去的愛子愛女報仇雪恨, 以及……”他的目光突然躍上那高聳的京城城牆, 陰測測道:“拿回屬於我的東西!你有本事便阻止本王試試!”他吃準了李攸燁不敢放火, 回頭下令全軍全速開進。李攸燁也就真如他所測, 望著桅杆上的人,又看向華青鸝母子, 緊握韁繩,遲遲不下放火的命令。
“殿下,下令吧,等他們登陸,就不好對付了!”梁漢勇握著冰刀,拉著馬兒趕來,焦急道。
李攸燁:“不,再等一等!”
她的視線掃過華青鸝,她的手勢有些奇怪,似乎在跟自己做某種暗示。
華青鸝輕輕拍著李攸煥的背,似在哄他,嘴湊到他耳邊輕聲道:“煥兒,待會一定不要害怕,用你爹爹教你的方法,一直往岸上遊,娘在後面看著你!”她親了親他的臉頰,目光溫柔如水:“吸氣!”她忽然說,李攸煥聽話地裹了一大口氣,腮幫鼓鼓的,華青鸝笑了笑,突然將他拋了出去,李攸煥大驚:“娘——”電光火石間,她奪過身邊士兵的刀,“煥兒,吸氣!”而後飛身撲到李戎瀚跟前,一刀劈下。李戎瀚舉刀抵擋,剛要回擊,卻發現脖子已被冰涼的物體抵住。
一道落水聲響起。
“都別動!”華青鸝斥道:“否則立刻要他的命!”她一隻手握刀,另一隻手不知從何處得來一把匕首,剛好架在李戎瀚脖子上。她出手又快又急,周圍士兵一時竟都沒反應過來,她便已經拿了李戎瀚在手。扔了刀,空出胳膊緊緊箍著李戎瀚脖頸,匕首在他頸間劃出一道淺淺的血痕。
“呵呵,燕王妃不愧出身江湖,身手了得,本王佩服!”
“少廢話!”
“王爺!”王府士兵不敢上前,焦急地不知如何是好。華青鸝冷聲道:“把上面的人放下來!馬上!”
李戎瀚掀了掀眼皮,齊兵不敢不從。蘇念奴很快被放下來,奄奄一息地伏在甲板上,近處看,她身上雖然鮮血淋漓,但她的容顏卻仍如冰凌花一般美極。她虛弱地問:“為何要救我?你與世子本可一起逃脫的!”
“我佩服你,僅憑一己之力,就能覆滅半數齊軍,這等豪氣,豈尋常女兒能有!你快別說話了,”她隨即命令附近一個士兵:“把船尾的木舟放下去,把她抬上船,快!”她手上一動,匕首眼看就要劃破李戎瀚喉嚨,卻恰到好處地止住。周圍齊兵慌忙去放木舟,依言將蘇念奴放到木舟上。後面的戰船不能過來,對船上發生的事只能乾著急,不過還是有小部分士兵乘著小舟逼近大船,拈弓搭箭將華青鸝緊緊圍住。
“全部退開!”她將要挾持著李戎瀚登上木舟,李戎瀚忽然冷笑一聲:“你兒子這麽久沒浮出來,不會溺死了吧!”
“你胡說!”華青鸝雖冷斥,但心裡卻一慌神,不由自主往江面看去。李戎瀚抓住她分神的機會,一下子擒住她的手腕,擊落匕首,抽身出來,從士兵手中搶過刀,回身劈去。
刀落。一道殷紅的血痕從她青綠色的裙裳上裂開。她撲在甲板上,眼睛尚望著江面,焦急地尋找著那小小的身子。
“娘——”終於她看到他的身子浮出水面,“煥兒,別往這邊來,快往岸上遊!”
“拿弓來!”李戎瀚大喝一聲。
“煥兒,快遊過來!”李攸燁大聲道,突然下馬,踩著水往李攸煥奔去。紀別秋等人在後面拉了遠遠一大截:“殿下,危險!”李攸燁懼水紀別秋是知道的,這會子急得臉色發白。
“我不會,讓你傷害他!”華青鸝拚著最後一絲氣力,突然躍起,撲向李戎瀚手中的弓箭。李戎瀚飛起一腳將她踹飛出去,數隻纓槍繼而狠狠刺入她的背中。她口中鮮血淋漓,目中卻是暢快的笑意。
李攸燁靠近水中的李攸煥,抱了他迅速往岸上跑。
李戎瀚手中的箭已經掉落,等他再拾起,已經射不到他們了。
心事終放下。
“來生……”她枕著船沿,喃喃地閉了眼,有滴淚從眼角滑出,墜到江心,不見了蹤跡。蘇念奴苦笑一聲,仰躺在木舟上,一動不動,身子隨木舟搖搖曳曳,魂仿佛飄到了天際。
“娘——放開我,我要找我娘!”懷中的李攸煥不停掙扎著,李攸燁啞著嗓子,緊緊環著他的小身子:“煥兒,聽話,先同我回去,稍後再回去救你娘!”冰冷的江水沒在她胸前,幾乎麻痹了她的四肢,她不顧李攸煥的哭叫,迅速往岸上跑。
“轟隆!”“轟隆!”“轟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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