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王說他知道的太多了,你沒聽到嗎!!!”
“是。”燕七知道再勸下去只能徒勞無功,隻好退下,剛跨出門檻,突然見黃羽急急忙忙奔來,剛要同他打招呼,就被一把推開,“去去去,別擋著道。”
燕七連忙回身,“黃先生,王爺他……”
“敢問王爺,喬年狀告雷豹的案子可是您指使的?”
李戎沛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對他質問的語氣十分不滿,“黃先生認為有何不妥?”
“燕王這是要斷了世子的儲君之路嗎?”
“你是什麽意思?”
“王爺此行不就是為爭儲君之位來的嗎?得罪太皇太后這不是把機會拱手讓給他人嗎?普天之下,還有誰的地位比得上您,如果皇上像王爺所說,果真患疾無後,那麽世子便是太子位最有利的人選,何須王爺再多此一舉!”
“黃師傅太多慮了,”李戎沛扔了手中的筆,勉強壓了怒氣,“孤王此舉自有孤王的道理,先生只要教好世子便可,其他事不牢先生費心!”前幾日他私自傳令打更者放棄翻供的事就已經觸怒了李戎沛,此時他自知不被李戎沛待見,便抱拳冷冷道,“那就請王爺將道理講明,也好讓臣知道自己是如何被掃地出門的。”
李戎沛手上的骨節攥出啪啪幾聲響,此時有幕僚過來稟報,“啟稟王爺,皇上剛剛降旨,明日的狩獵儀式推遲到五日後,一切照常進行,請王爺早作準備。”
他縮了縮瞳孔,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孤王知道了。”再顧黃羽,見他上綱上線的樣子,反倒消了怒氣,笑道,“黃先生將本王看作何人了?先生不必動怒,本王向你保證,十五日之內,先生便會成為玉瑞國的太子太保。”
“看來,您還是沒有明白臣的意思。也罷,臣就在府中多留幾日,恭候王爺的好消息。”言罷,他轉身拂袖離去,李戎沛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從身上抽出劍來,用力劈下,身前的桌案嘩啦啦地斷成兩截,他拄劍立在黑漆漆的屋內,抹掉嘴角牽出的血絲,坐到地上,發現掌心已經模糊不清了。
在柳舒瀾的許可下,江後攜著傷勢未愈的李攸燁一同啟程回了皇宮。皇帝遇刺的危機解除,神武軍自然也回了營。這已經是上官家試圖為上官錄翻案的第二日。由此開頭,對雷豹的控告又多了好幾項,許多陳年舊案也被人翻了出來,刑部不得不押後對雷豹的判決,一件件地從頭審訊。江後果真如李戎沛預料的那樣,為了避嫌,整日呆在慈和宮,刻意與朝政疏遠了。
李攸燁坐在禦書房裡,挺著未愈的身子,批閱近日堆積的奏章。聽到案前傳來腳步聲,目光並未從紙堆裡移開,“案子進行得怎麽樣了?”半天沒有得到應聲,她抬起頭來,看到了此刻並不想見到的人。
她比前些日子更清減了,臉上覆著一層大病初愈的蒼白,移步間帶著些猶豫,亦如她微微抿起的缺血的唇。當得知了那晚的事,李攸燁曾嘔著血提劍要殺那侍衛長,被人好不容易勸下來,此時,望著眼前完好無缺的真人,她的眉峰卻漸漸冷了下去。埋頭繼續看折子,仿佛她並不存在一般。
她也不言語,剛好立在一個不近不遠的位置。宮女進來添香時,李攸燁擱下筆,將未完的奏章撂下,問,“杜龐怎麽還沒回來?”
“回皇上,杜總管剛剛來過,又走了。”宮女小心地答著,抬眼瞄一下那美麗女子,感覺稍微大聲一點,都襯得自己相形見絀了。
“怎麽走了?朕還有事要吩咐他呢,把他叫過來,算了,朕親自去。”撐著胳膊站起來,胸口還絲絲抽疼,她身子微微歪向一側,瞄到下面那人迅速往前邁了一步,似要過來,她不耐煩地摔了袖子,勉強抵住龍椅,側臉看那無動於衷的宮女,“你扶著點朕!”
添香宮女只有十三四歲年紀,貌似剛進宮沒多久,還有點反應遲鈍,聽到她的吩咐,慌忙放下手中的香料,過去攙扶她。李攸燁那時已經快支撐不住了,被她扶著走下台階,整個身子重量不得不倚在她身上,可這細胳膊細腿的小宮女哪裡撐得住,沒走幾步,就把李攸燁摔到地板上了,她自己也歪了個四仰八叉。更可氣地是,她爬起來的第一件事,不是去扶起李攸燁,而是,“皇上,您……您,您沒事吧,我……我這就去叫人來!”說完就竄走了,留李攸燁一個人齜牙咧嘴地躺在地上,一肚子火氣沒處發泄,差點又吐出一口血來。
寂寥的大殿頓時安靜下來,令人煩躁的安靜。一雙造型奇特但分外美觀的鞋子停在自己臉前,慢慢蹲下來,藍色的長裙像水一樣堆疊在地上,長長的青絲流瀉下來,彌散著有別於室內熏香的柔軟香氣,“我想看看棲梧。”
李攸燁側躺在地板上,也不試圖起身了,捂著胸口,冷冷地閉上眼,“你大可自己去看,不用過來問朕。”
“我想看看你。”她說。李攸燁覺得胸口猛地抽緊了一下,很久才松開,咬牙忍著,不聲不響,也不睜眼。外面很久都沒有人來,她懷疑又是杜龐在自作多情地回避,也不過來問問她有沒有這個必要。
根本沒有必要,她現在極其不願看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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