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總是貪心的。
你看起來也有心事呢,不然為何黃昏站在這裡。是為你父皇麽?還有你的司徒家?
思及上次的事情,司徒雲昭自嘲般輕搖了搖頭,不多作停留,還是轉身離去了。
平南王府。
天色將黑未黑,而是染上了一種淡淡的墨藍色,一輪彎月和幾點星光已經若隱若現。
司徒雲昭坐在窗前,不知在想些什麽。
“主上,溫寧公主府差人送回了您的外袍。”
茯苓端著一隻檀木托盤進來,托盤上刻著精細的花紋,玄色的衣袍折的齊齊整整,躺在托盤中。
司徒雲昭緩緩走了過來,眼眉柔和,撫了撫托盤中的衣袍,自己的所有衣物都用沉香熏過,原本沉香的味道不見了,隻留著淡淡的梔子清香,應當是洗過了。
茯苓看著她,目光複雜,“主上——”
“嗯?”司徒雲昭緩過神來,眼神閃躲,“是,是那日殿外有些冷,本王見她穿的單薄,將外袍給了她而已。”
只是一件常服,又非朝服,留下不好麽?礙眼的話扔掉就是了,卻要浣洗乾淨,齊齊整整送回來,當真是不願與我有一絲牽扯。
“要拿去熏香麽主上?”
“不必了,收起來吧。”司徒雲昭眸中星光點點,語氣溫柔綿和,“梔子花香,早晚會散去,但能多留一刻也是好的。”
任誰見了如此深情似海還能不動容,除了那位冰山一樣的公主,茯苓喉頭髮緊,偏過頭去,心裡有些發軟。
文成街華燈初上,滿目的燈籠,照得黑夜亮如白晝,雖然時辰不早了,卻依舊行人如織,熱鬧非凡。
醉仙樓是皇都內最為奢華的酒肆,位於文成大街,三層而立,門口的牌匾上刻著鬥大的醉仙樓三個字,醉仙樓每日客似雲來,其中不乏王公貴族,武林俠士。
嘈雜的大廳中,一張寬大圓桌上,坐著七八個年輕男子和兩三個年輕女子,赫然是白日裡還穿著朝服上朝的官員。滿桌的佳肴美酒,青花酒盞,幾人東倒西歪,大都醉了。
“來!乾!今日如此高興!!”
有兩個已經閉著眼睛,趴在桌上,手裡還拿著酒盞去碰。
“太好了,以後,再也不用打仗了,太好了,你們,你們倆,辛苦了。”孟太尉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指著其中兩個武將,扶著他倆的肩膀,說罷,趴到對方身上,有些嗚咽,“太好了,不然主上和我們總擔心你們回不來,太好了,太好了。”
一旁一個紅衣女子手撐著頭,半眯著眼,“是啊,主上心腸軟,嘴上不說,心裡卻始終惦記著我們,不是隻將我們當臣下。”
對面兩個身形高大的英挺男子也濕了濕眼眶,鎮南將軍抹了把臉,抱著一壇酒,面色紅潤,搖頭晃腦,站在桌旁,一隻腳踩在凳子上,“我老韓何德何能啊!遇見平南王這麽好的主子,我老韓什麽都不會,沒有出身,沒有背景,只會練兵打仗,主上告訴我,英雄不問出身,若沒有主上,我怎會有如今!”
紅衣女子喃喃,“主上一向任人唯賢。”
孟太尉又搖搖晃晃撲了過來,“嘿嘿,你是不是在誇我賢良,謝謝,謝謝。”
紅衣女子嫌棄地推開他,許都督剛好將人接過來,安坐在一旁,接話道,“所謂君聖方能臣賢,主上聖明,我們才有地方施展拳腳。”
光祿大夫猛然站起身來,舉起酒盞,朗聲道,“平南王,堪比聖賢!”
大廳中有幾十上百桌,本就異常嘈雜,原本絲毫無人注意,倏然一聲,吸引了不少人紛紛看來,也包括二層一處雅間中的人。
別人將要轉回目光時,一向儒雅的許都督拍案而起,抬頭眼神明亮,“對!平南王至聖至明,是為女中堯舜,必當為天下之主。”
孟太尉還掛在他身上,緊摟著他的腰,靠在他腹間。
鎮東將軍也高聲附和:“平南王必當為天下之主!”
這桌此舉惹來了不少嬉笑和竊語,如今民風開放,平南王之名遠播,半是賢名,半是惡名,朝中形式普通百姓也略知一二,對於朝政並不諱莫如深,別人並不知他們是何人,無非是笑他們醉酒失態的模樣,再交頭接耳竊語幾句今上的形式。
這t一幕恰巧被二層一處雅間之人收入眼底。
陳都尉咬著牙憤恨出聲,“幾碗酒下肚簡直不知自己在說什麽!這等謀逆大事也敢公然說出口!平南王真是狼子野心!其心可誅!”
窗半開著,司徒清瀟一身素衣,靠在窗邊,花容月貌,眸間竟有淺淺的柔和笑意。女中堯舜麽?放在那人身上總有些說不出的怪異感。還是玉面閻羅更合適些。
關上窗,轉過身來,眸間笑意已褪去,恢復了平日間清冷神色。
陳都尉壓低了聲音,輕問,“公主,您怎麽選在這裡?人多口雜,怎麽看都不甚安全。”
司徒清瀟答得平靜,“大隱隱於市。正因人多,但隱於其中,要被發現也很難。若是在清僻之處,一旦被發現才是無處遁形。而且,不選在這裡,怎能湊巧看到如此精彩的一幕?”
陳都尉憤恨又起,“那些大抵都是平南王黨羽下之人,沒想到鎮南將軍也是平南王的人,他能征善戰,虧我還甚是崇敬他,沒想到他竟助人謀逆!”
司徒清瀟語氣淡然,“平南王勢力如參天古樹,盤根錯節,枝繁葉茂,這只是其中一個小小枝乾,要拔除幾乎全無可能,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