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本就有一團亂麻,理不清纏不明,像是突然被撞破,大都護忙低下頭,“主上,主上恕罪。”
司徒雲昭看向她,“為何說恕罪?”
“私自揣測上心,是為大忌。”
大都護年方二十,十七歲時就高中了文狀元,年紀小,品級還並不太高,卻是頗為聰慧的一個,她觀察細致入微,心思活絡,當日溫寧公主和陳都尉在醉仙樓密謀之事,便是她發現的。她很聰明,卻少了些穩重成熟,不過倒也符合這個年紀的姑娘心性。
可是在司徒雲昭面前,什麽都會暴露於無形之中。
司徒雲昭笑,“你我並非主仆,本王是平南王,你是大都護。”
大都護垂了垂眸,“我既當日奉主上為主,便是主仆,就算沒有,私自揣摩王上之意,也是有罪。”
司徒雲昭不置可否,低啞輕聲,“在想什麽?不如告訴本王,看看本王能否為你解答。”
大都護靜默了片刻,咬了咬唇,也不扭捏,“我在想,主上那日在朝堂上對陛下發火,究竟是為什麽。”
司徒雲昭早已經猜到了,她招了招手,大都護進前來,半彎著腰t,司徒雲昭道,“你很聰明,很多時候你想的也許就是對的,不過這並不重要,知道麽?”
大都護聽完抬頭去看她,卻冷不防望進了一雙深邃如幽潭的眼眸,她霎時間也忘卻了心中所想,愣愣地點點頭。
司徒雲昭並不計較,“好了,回去吧,告訴他們本王沒事,朝中的事情,就順其自然。”
“是,主上。”大都護退了下去,走到了門口,又回頭來,望了望,“主上,那我先回去了……”
正巧在此時,門被兩個侍女打開了,一個年紀不大溫婉的女子走進來,端著檀木盤,盤上有一碗小小的青花瓷碗的白粥。
大都護被對方的容顏閃了閃神,反應過來這是平南王府的二小姐,主上的二妹,司徒雲晴。她平日裡不常來平南王府,偶爾來也是在司徒雲昭的書房,很久不曾見過司徒雲晴了,沒想到一年不見,竟生的如此亭亭玉立了。
大都護有禮有節,“郡主安好,還未向郡主道喜。”
司徒雲晴和司徒雲昭面容間有三分相似,但氣質又不同,司徒雲昭的臉更有線條些,更俊美,司徒雲晴是全然的大家閨秀的端秀模樣,笑起來也是溫柔婉約,她微微點頭致意,“大都護慢走。”
大都護也回以點頭致意,接著兩個侍女引著她出門去了。
公主府裡,大紅的燈籠高掛,手腕兒粗的龍鳳雕花紅燭燃著,處處洋溢著喜慶。
第34章 心魔
公主府裡, 處處都是喜意。臥房裡更甚,喜娘丫鬟站了滿屋子,司徒清瀟的絕世容顏上一臉從未有過的嬌意, 她將要脫下一身白衣, 換上那華貴非常的朱紅嫁衣。
不!
司徒雲昭不管不顧, 衝進了房間。
喜娘和丫鬟們驚了一跳,慌忙攔著她,“平南王, 您這是做什麽?”
司徒雲昭摁住她的肩膀,眼眶泛紅,“我不會讓你嫁給陸子淮的!”
她眼裡的厭惡顯而易見, “為什麽?”
“你只能屬於我!”
司徒清瀟後退一步, 躲開了她的觸碰,冷笑, “你做夢。你這個狼子野心的奸臣, 奪我司徒家的河山!我永遠都不會鍾情於你!”
司徒雲昭也跟著她笑, 只是笑得苦澀又酸楚, “你忘了?我也姓司徒啊。”
“但你永遠都非我司徒皇室之人!”
司徒雲昭搖頭, 又走進了些, 眼中的水意更深, “只要你不嫁給他, 只要你願意跟我走,這江山我還給你,我也可以輔佐太子,好不好?”
而司徒清瀟冷眼看著她可憐的樣子, 眼中只有寒意,“來人, 送客。”
持劍的侍衛們從外面跑進來,和喜娘丫鬟們一同,包圍著她,四五把刀劍架在了她的脖子上,無數的刀,劍,兵器,在身後抵著她。
這些人在他的眼前,慢慢都化成了惡鬼,十分駭人,那些刀劍兵器也化成了惡鬼的臂膀和手,不斷的拉扯著她。
“不要!!!”
司徒雲昭從夢中驚醒,坐了起來,大口大口地粗重喘息,仿佛溺水一般。
好在是一場噩夢。
她不怕死,她怕的是——
刀劍架在她脖子上的恐懼都抵不過司徒清瀟狠心拒絕她時鑽心的疼痛。
像是噩夢重演,她捂著心口,劇烈的疼痛再一次傳來。
門口的茯苓聽到聲音,立刻便衝了進來,“主上!”她手裡隨時隨地備著藥,給司徒雲昭服下,前幾日禦醫的新藥。
茯苓緊張地盯著,“主上,好些嗎?要不要傳禦醫?”
藥效比以前的更為強烈,立刻發揮了作用,司徒雲昭一手撐著床榻,一手捂著心口,慢慢平複了呼吸。
“沒事。今夜怎麽是你在這裡?”
她額頭上冷汗涔涔,茯苓拿著手帕給她輕輕揩汗。
茯苓是她的貼身侍女,是級別最高的一等侍女,是平南王府的侍女統領,按理並不用守夜。茯苓仍舊皺著眉,“主上才好些,這幾日我來守。真的沒事了嗎?主上?”
“沒事了。”
司徒雲昭閉了閉眼,醒來前一幕的噩夢中,無數惡鬼的臂膀抓著她,她還是在看司徒清瀟,眼神一刻都舍不得離開。
她說的“不要”不是不要抓住自己,而是,不要離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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