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喜歡上了半夏,她感同身受,對情感一事,開始有了新的態度與感受。
蘇木心中一沉,“難道還有別的辦法麽?”
公主尚且不能控制的,她們能怎麽做?
蘇葉心中不忍,幾乎未加思索,提起裙邊,跑出了公主府。
蘇木不能體會,可是她能。就讓她替公主放手一搏吧。
夜裡,司徒雲昭還在批改奏折,聽到消息,蘇葉來尋,幾乎是扔下了朱筆,趕到了這裡。
她從來不知道公主府還有一片桃花林,直至她走進這片桃花林。司徒清瀟背靠著池邊的桃花樹,伸展著長腿在池邊,裙擺半撩著,露著光潔白皙的小腿和纖細白嫩的玉足,她閉著眼睛,臉上泛著緋紅,濃密卷翹的睫毛輕輕抖動著,長睫上濕漉漉的,像清晨的霧水。
就像是在司徒雲昭的心裡抖動一樣。她看著她,腳步緩緩地,一步步上前。
蘇木神情嚴肅防備,張了張口想說什麽,但蘇葉給了蘇木一個堅定的眼神,拉著她走。蘇木蹙眉,想要上前去,卻在觸到司徒雲昭眼中極盡溫柔的心疼愛憐時,停下了腳步。她從未見過司徒雲昭那樣的模樣,t更未見過那樣的眼神出現在任何一個人眼中,原來一個人可以那樣溫柔又愛憐地對待另一個人。最後,她隨著蘇葉走了,也遣退了下人。
司徒雲昭曲起一條腿,半蹲下了身來,與她平視,滿是愛憐地,想要去撫一撫她的眼睛。
還沒有觸碰到,司徒清瀟像是感應般睜開了眼睛,眼中蒙著薄薄一層水霧,迷離朦朧。
司徒雲昭見她睜開眼,下意識地就想要收回手,她卻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司徒雲昭的手,把她的手攏在手中,開口聲音也帶著迷蒙嬌憨的醉意,眼中有難以掩蓋的光芒閃爍著,“昭兒,是……是你麽?”
又真實又明亮。看樣子是醉得厲害了。
隨後,她語氣又立即低落下來,眼中的光芒也黯淡下來,就像這沒有星辰的深夜一樣幽深靜謐,“我是在做夢吧。你現在應當和那個萬俟公主在一起。”
她輕聲,“和她一起,跳舞。親密無間地,跳舞……”她說罷,卻是笑了起來,笑得眼眶都泛起了紅。
司徒清瀟從未露出過這樣脆弱無助的模樣,司徒雲昭心中酸痛,明明她是在乎的,是特別在乎的。為何不說出來呢?
她眨了眨眼睛,司徒雲昭並沒有消失。
“你是真的昭兒,還是我夢裡的昭兒?”
她試探著問,像是怕自己稍稍大聲,眼前人就會離她而去,就會驚醒這一場鏡花水月的迷夢。
司徒雲昭的手被她捧在手中,沒有回答,只是紅起了桃花眼的眼尾,靜靜地聽著。
對方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在那裡的模樣,落在司徒清瀟眼中,就是一場夢境,或是一處幻影。
她帶著一絲失落,卻又慶幸,“為何又是一場夢。”
輕輕觸碰就會破滅的幻影。司徒清瀟不敢用力,不敢大聲言語,她害怕這夢境結束,害怕這幻影消失,像曾經無數次一樣。她抬起一隻手來,纖細的手指輕柔地撫過她的眉眼,她迷蒙地看著,嬌軟地輕輕開口,“昭兒的桃花眼,真好看。”
是夢境也好。她可以放開一些膽量,去觸碰司徒雲昭,可以暫時忘卻那些血脈仇恨,暫時忘卻那些緊緊壓迫著她的自愧和內疚。
是不是在夢裡,流著司徒皇族血脈的她不會那樣配不上她,她可以有一些資格,對著她訴說一點愛意。
她目光流連在她的面容上,露了個笑出來,一向清冷的面龐上的笑容竟然有些癡迷,“就是這雙桃花眼,從我十四歲開始,就反反覆複地出現在我的夢裡,纏繞著我。”
平地一聲驚雷。
司徒雲昭隻覺得轟然一聲,腦中有什麽炸開了,她愣愣地,聲音幾乎失了真,“你……你說什麽?”
司徒清瀟自顧自地輕聲說,“你又要笑我了,是不是?在夢裡,你常常笑我的。昭兒,那時你才十二歲,我竟然就對你起了不該有的心思。”
司徒清瀟是皇室嫡出的公主,自小便冰雪聰慧,容貌出眾,深得寵愛,白皇后出身書香名門,司徒清瀟更是被當作代表司徒皇室的端莊高貴的公主培養,皇室兄弟姐妹間的親情本就冷淡,司徒清瀟性子更冷,日複一日,都是一樣身在皇宮,眾星捧月,貴不可言卻平淡無趣的生活。
直到她八歲那年新歲宴,一個粉嫩的小團子闖入她的視線,咀嚼起食物來,就像是一隻小倉鼠。她知道那是平南王府的小世女,司徒雲昭。從那時開始,她闖進了她的生活,她開始盼望著下一次宮宴,盼望著宴上再次見到她。
後來,小小的司徒雲昭自來熟,甜甜地,纏在她身邊,一聲聲“瀟兒姐姐”,雖然每年只有那麽一次,可還是觸動著她的心,撥動著她的心弦,她又慢慢盼望著靠近她。
每一年的新歲宴,會成為她的盼望,期望,會成為她這一年中最美好的回憶。
十四歲那年,司徒雲昭開始出現在她的夢中,日複一日,來來回回地出現在她的夢裡,那雙桃花眼就像是給她下了蠱,讓她難以忘卻。
到後來,慢慢地,那些夢開始,越發親密,變了顏色。她敏銳地意識到了自己覆水難收的感情。
那雙桃花眼便成了她遙不可及的夢。
再後來,小倉鼠變成了虎,變成了狼,那雙桃花眼卻沒有變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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