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
輕微的敲窗戶的聲音傳入耳畔,柳知湘循聲茫然回頭,落入女兒一雙盛滿擔憂的澄澈眼眸,故意做出誇張的口型,問她有沒有事。
柳知湘心窩被小棉襖熨得暖暖的,同樣做出誇張的口型:我沒事,別擔心。
囡囡稍微放下心,拉出躲在自己身後的小女孩,舉起和妹妹十指緊扣的右手給媽媽看,眉眼間帶著一絲驕傲,仿佛在說:看!我把妹妹照顧得特別好!
柳知湘失笑,眼睛不由彎起。
柳知湘沉重的心情因為囡囡這一個小插曲輕快許多,她那真切的笑容落在偷看的唐雲暖眼中格外刺目。
悄然後退,離開那處剛好能夠窺探到柳知湘動向的地方,把在手心捂熱的牛奶糖攥緊,兩秒後塞進口袋裡,打消上前安慰的念頭。
她們離婚都多久了,柳知湘哪裡還會需要她的安慰。
有她那親生女兒的安慰都足夠了。
她的安慰,恐怕也只會讓她避之不及吧。
身上的衣物早在往返地下室的樓梯時弄髒了,唐雲暖便也不介意灰蒙蒙的地板,席地而坐,背倚在車門前,拔出腰間別著的那把利刃,扯起衣擺,慢條斯理地擦拭。
利刃上沾著還未乾涸的紅褐色液體,黑色的衣擺在利刃上擦拭而過,刹那間融為一體,看不出絲毫差別。
這是喪屍的血液,比人類的血液顏色更深,紅到發黑。
她的血液好像還不是這種顏色。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被咬後立刻被回收當成了實驗體,往身上注射了無數種針劑的緣故,使得她的血液不至於和喪屍的如出一轍。
但,這點差異又能挽回什麽,改變什麽呢?
終究是改變不了,她是個喪屍的事實。
改變不了她和柳知湘之間,已是物種的巨大鴻溝的事實。
第010章
【10】
“囡囡生病了。”柳知湘嘴角帶著苦澀,低聲說道。
唐雲暖心頭一緊,她沒想到竟然和孩子有關,追問關切的話語就在嘴邊,卻被她生生咽了回去,故作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樣。
“是很棘手的疾病,唐教授是這種疾病唯一的研究專家,所用的藥劑也是需要唐教授親自調配的,沒有其他人能夠完成,哪怕是跟著唐教授一同研究的其他專家,也無法做出藥效相等的藥劑。”
“所以我必須找到唐教授,囡囡需要他。”
唐雲暖垂眸:“她是什麽病?”
“和癌症差不多。”柳知湘聲若蚊蠅,不是周遭足夠安靜,唐雲暖甚至無法捕捉到。
她很想問清楚,小孩具體到底是什麽疾病,但這種深究的想法僅是轉瞬即逝,不一會便泯滅在柳知湘縈繞著淡淡悲傷的身影中。
罷了。
現在的信息量也夠了。
關乎到女兒的生命,哪個母親能夠做到淡定冷靜,也難怪每次一提到父親,柳知湘模樣那般異常,如今想來,也是情有可原。
“我們途徑的地區都是被清理過,相對於安全的區域。外面的世界喪屍橫行,草本植物受到病毒影響有的還發生了變異,隱藏在陰暗處,伺機行動。”
“喪屍是表面上的危險,那些變異的植物便是潛在的暗殺者。”
唐雲暖語氣平靜,將眼下危機四伏的世界在柳知湘的眼前鋪展開,還從手機上點開一張被藤蔓勒死的壯年男子的圖片,放到神色凝重的女子面前,給她細看。
“世道不太平,你真的要帶個孩子,跟我一起去找父親嗎?”唐雲暖最後問道。
她是不希望她們涉險的。
柳知湘沉默,垂在大腿兩側的手摸上了裝得鼓鼓囊囊的大口袋。
唐雲暖見她不答,繼而又道:“我找到父親,第一時間肯定是回洞雪鎮庇護所的,不如這樣吧,你和囡囡在庇護所等我把父親帶回來。”
“不。”
柳知湘打斷了唐雲暖的話,拒絕了她的好意。
眼神變得堅定,不再猶豫,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卷起來的陳舊布袋,能從它尚且未被汙染過的幾小片地方看出來,這布袋的顏色原是白色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白淨的顏色被張狂的鏽紅色吞噬,零零散散還落著幾處灰塵。
唐雲暖感覺這東西不簡單,待柳知湘展開在她面前,雙眸不自覺睜大。
布袋收納的是一根根銀針,像針灸使用的針無二般,只是那些銀針的尾端都攀著一條沉睡的綠色小蛇,身子隻比頭髮絲要粗一點,若不是吐露在外,耀眼奪目的紅色信子,怕是近看也瞧不出這是什麽東西。
“這是我研究出來毒針,射到喪屍身上,毒蛇會順著銀針進入喪屍的體內,啃噬它的腦子,致使它喪失活動能力。”柳知湘很平淡地說道,仿佛只是在說一件很普通的小事情,絲毫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多麽地令人震撼。
唐雲暖一時無言,盯著那兩行排布整齊的諸多綠蛇銀針,眼前人柔弱的形象隨之坍塌。
有這麽厲害的武器,她哪裡需要她的保護。
“這麽說,你就是有出家門了。”唐雲暖突然說道,柳知湘沒料到她會問起,方才的從容被慌張替代,無措的眼神直接回答了她的問題。
“直說即可,為什麽要騙我呢。”
唐雲暖有點失望,難不成是在提防自己,怕她會對她們造成什麽威脅才選擇閉口不言,保留最後的秘密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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