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無關人士的死活,唐余敢肯定,宋冷竹是不在意的。
說她冷酷也好,殘忍也合適。
她和那些追名逐利的玩家一樣,不斷地做任務,以求自身變得強大,讓人忌憚她的實力。
但又不全是這樣。唐余接觸下來,細微地察覺到,宋冷竹對待這個遊戲,始終有一種不太真實的疏離感。
這種感覺是骨子裡透出來的,她雖然一直在做任務,但臉上並沒有對任務表現得多麽狂熱,至少從情緒變化上唐余感受不出來。每次任務,她都站在玩家的最外層,唐余一直覺得她是在掌控全局,坐收漁翁之利,她也確實是得益的那個。但從另一方面看,她像是一個隔絕在外的遊離者。
這樣的疏離還表現在和玩家的相處上,宋冷竹跟別人講話時進退有度,語氣鮮有大的起伏,就連跟她自己的隊員,唐余一路上也沒見過她們之間有多麽親密的交流。
這一點和“相親相愛一家人”的氛圍完全不一樣。
而且宋冷竹對積分的態度也很迷,在殺死母蛇後,她查看面板時臉上一點波動都沒有,不像自己因為體力強化就高興地手舞足蹈。
唐余認為,宋冷竹就是一個充滿矛盾的綜合體,很難評,無法以簡單的好人或是壞人去概括。
這樣的人會讓身旁的人下意識保持距離,甚至想逃。
唐余也有這樣的念頭,她們的性格完全是兩個極端,不是那種一眼就合得來的同類。
可現在,這人主動朝她邁進了一步,問了她的名字。
唐余有點摸不著頭腦,不明白自己是哪一點被人盯上了。
宋冷竹在唐余的目光中直起身,唐余以為互通了名字後兩人還得客套點什麽,可宋冷竹完全沒有要再進一步交流的意思,她直接繞過地上唐余的血液,去打量四周的岩壁。
氣氛一瞬間被打散,兩人又迅速恢復了臨時搭夥的不熟狀態。
宋冷竹走路不太平穩,發力明顯偏向左邊,畢竟人類的痛覺感知比喪屍要敏感,這樣被鈍器刮出的不規則傷口,甚至比鋒利小刀劃傷還要疼痛許多。
唐余觀察了一會兒,也扭頭做起了正經事。
周圍暫時安全之後,唐余終於認真打量起了這個洞穴,奇怪的是,它呈現出規整的長方形,地面和岩壁比起天然的洞穴,都顯得平整一些。
唐余學著宋冷竹,伸手摸了摸側邊的石頭,手感冰涼,一些可能是因為流水衝刷或是其他原因造成的凹陷,摸起來非常明顯。
除此之外,這些石頭並沒有其他特別之處。
最後,唐余的目光落在她們摔下來的石縫上,全洞穴最可疑的就是這道縫隙,它在整個洞穴的最中間,形狀呈橢圓形。
宋冷竹正站在下方抬頭查看。
“這道石縫,有人工開鑿的痕跡。”宋冷竹說。
唐余之前抹血的時候並沒有留意,現在血抹上去再看,就很明顯,石縫上旁邊有很多細長的鑿痕,雖然被侵蝕得嚴重,但規整排列,凹下去的部分沒有沾到血液。
這道垂直的縫隙,不是天然形成的。
兩人從石縫中掉下來,知道內部並非光滑齊整,不像精心修建的通道,反而像隨意鑿出來的、只要能通過一人就行的半成品。
什麽人會來到這深藏的岩石底下?
唐余想不通,怕不是也有別的人落到這地底來,然後鑿穿石頭從這兒爬出去了?
顯然是不合理的。
宋冷竹眼睛一亮,沒頭沒尾說了一句:“可能是工匠留下來的逃生通道。”
唐余眨巴著眼,表示疑惑。工匠?什麽工匠?這離地面幾十米的岩層下面還有工匠,礦工嗎?
她對這些事是完全不了解的,要是金葉和黎城簡在這兒,她還能問上個一二。
“墓穴。”宋冷竹扔下倆字,轉身往洞壁的邊緣走,去查看那些烏黑的牆角。
很有可能,她們誤打誤撞,找到大墓了。
小七給宋冷竹通過消息,她們要找的大墓就在溪流附近。按她和唐余現在所處的位置,正好在溪流的正下方或者斜下方,從方向和距離來看,位置是差不多的。
關於大墓,宋冷竹得到的信息也不多,畢竟觸發任務的人也還沒進入過墓裡面。她只知道這座大墓是座古墓。對她們星際人來說,古地球的歷史統稱為遠古時代,這座墓,就是更加原始的王室留下的殘跡,就算是離遊戲裡設定的當下時間,也相隔了八百年。
正規路線,是找到墓碑所在地,然後根據計算,在主墓或者附近的墓道上方打洞進入墓穴,但宋冷竹和唐余兩人在山體裡左拐右拐,也不知道走到了大墓的哪個地方。
她們的任務沒被觸發,說明所在的洞穴應該不是墓室。
這裡岩層低矮,也沒有任何牆繪和陪葬品,更像是工匠用來落腳的臨時場所,這個場所和主墓隔開,看起來並不相通。
但一定會有和主墓相連的道路,不然這條求生通道也不會開在這裡。
唐余被墓穴兩字嚇得一激靈,她根本沒動過進墓的心思,只是想找條道回地面上去而已。
眼下,再鑽回石縫已經不現實了,且不說不借助工具能不能爬上去,更何況上邊兒還有一堆惡心的蟲子等著她們,她不能一直放血吧。
她可以當喪屍,但不能當乾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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