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原本的星球上,19點已經進入了深夜,但現在,這顆繁華的主星上,天幕邊緣恆星阿爾法星的最後一絲光線才消失。
趙螢溪在等待懸浮列車的間隙,抽空看了一眼代理機器人的日志,她負責的直播間二十四小時不間斷,但直播員不用一直守著。她們遵循著固定的上下班時間,只有在直播間出現突發預警時,會處理一下緊急情況。
現在,代理機器人一切正常。
旁邊浮空的指示牌顯示無軌列車還有兩分鍾到達,趙螢溪是邊緣星來的窮人,沒有資金購買私人懸浮艙,只能選用公共交通工具來往於住處和公司之間。
她長長地呼出一團白氣,天氣有點冷了,自然光消失後主星的溫度就會驟降,她將衣服外面的外罩透明薄膜調到了適宜的溫度,心裡盤算著發了工資更換個更高級的自動調節薄膜。
這件薄膜還是從邊緣星帶來的,是十幾年前的舊產物,不過功能已經夠用。它輕若無物,穿在身上時能夠調節體感溫度和濕度,如果來往於星球之間,還可以調節重力。
趙螢溪突然驚覺,這樣的物品裡同樣也植入了智能機械,她想起這段時間,星網各大網站針對強智能體的討論,突然有了更加切實的恐慌感。
放眼望去,眼睛所看到的一切,都與智能機械有關。她腳下踩著離地面十幾米高的懸浮站台,身旁立著實時播報列車情況的指示牌子,皆是如此。
列車到站的提示音在一個舒適悅耳的程度,趙螢溪抬腳踏入無人駕駛的懸浮列車。她記得,座位周圍的環境可以調成透明以便乘客欣賞城市景觀,或者投影自己愛看的娛樂節目,而且不會干擾他人。
往常她會投影,今天她突然不想了。
她透過原始的玻璃窗,望向遠處,林立的弧形高樓龐大、炫目,高樓上的投影廣告實時計算著人們視線的停留時間,只是為了更好地投放民眾更感興趣的廣告。
樓宇中穿梭著海陸空三用的無人駕駛懸浮艙,人們安心地坐在水滴狀的艙中,智能機械會全權將人送到指定地點。
以前她剛到主星時,也曾驚訝過這裡的繁華,不過看了一個月之後,她就不再有任何情緒波動了。
趙螢溪將視線再放遠了一點。像大氣層一般包裹著主星的天幕,開始在指定區域全息投下絢麗的人造景。實際上,這個天幕擁有上百種功能,既擔任著抵禦外敵的作用,也承擔著製氧的重任。每逢慶日,天幕上還會成為全球直播的熒幕,顯示其他星球的官員獻上的祝賀節目。
在半個月前,人們不會多看這些東西一眼,這顆已經發展了上千年的星球,已經高度機械化,大家習慣智能機械帶來的便利,就像習慣呼吸喝水一般自然。
但現在,人們不這樣覺得了。盡管這些機械智能的學習環境設定得非常單一,它們之間也不能互通,且植入了相當強設定的限制程序,那些謹慎的人依舊被卡俄斯的出現嚇了一跳。再加上今天直播裡,簡澈有了那一番關於“人工智能原則”的發言,也加深了大家的恐慌。
當然,也有人認為完全不用擔心,星際發展至今,從來沒有出現過大范圍的智能機械暴/亂。
許久之前,有一部分人也是如此這般擔憂光腦對人體的影響,鼓吹智能將統治人類,導致好些人將植入後頸的光腦改成手腕上的智環,但後來,並沒有發生預想中的災難。
趙螢溪作為一個普通民眾,還是比較擔憂的,畢竟災難出現之前,人們並不知道將來會發生什麽。除非有一台可以精準預測未來的機器。
但現在的主星人工智能限制法律,並不允許擁有這樣算法的智能體出現。
趙螢溪這些天也跟著看了好多猜測,還有人猜,卡俄斯是其他星球的敵對勢力暗中植入主星智能體的病毒,目的是引起恐慌。但是這樣的猜測很快就被人推翻了。
這片星域不是聯邦製,也並非什麽帝國,而是由創始人融合改革的單一製共和體。
整片星域只有一個政府——總府,執政者由選舉產生,其他星球的政府只是總府的派出機構,權力的來源唯一且固定。這樣的制度雖然阻止不了貧富階級的分化,但不會產生太過於強大的地方反/動勢力,附屬星球也擁有不了這麽高級的科技材料。
但要說起來,這顆星球也並非一開始就是這樣的,趙螢溪還記得在學校裡接受的星際史教育,曾經這顆星球,也存在過帝國製和聯邦製的交替鬥爭,最後,幸存者們綜合了集權和民主,建立了一種混雜的制度,成功維系了上千年的和平。
至少是表面上的和平。
這話趙螢溪也不敢說太死,她知道,有人的地方就有衝突。就在十年前,聽說總府的人員因為理念不合,還經歷了一次大換血。慶幸的是,這只是小鬥爭,並未對普通民眾造成影響,人們並不知曉這些事的內幕,而且很快就忘記了。
趙螢溪覺得這些和自己無關,她這個平民老百姓,應該永遠都不會了解到這件事的內幕。
回到折疊房間後,趙螢溪用智環,將稍顯狹小的公寓用光學投影改變了視覺效果,雖然實際空間依舊只有30平大小,但看上去非常寬闊舒適,這會讓她住得開心一些。
躺在床上休息時,趙螢溪也會時不時看一眼唐余的現狀,這時候,她就不再是作為直播員的身份,而是平台上一個普通的觀眾了。混入觀眾裡發幾句唐姐加油,是她睡前的消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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