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不要你。”良久,溫不棄緩緩開口。
“她只是……”溫不棄頓了頓,沒再說下去。
十年前的徐家,幼女徐樂素打死徐家三子徐辰,打傷長子徐泓辛逃走。
她逃走後不久,離王便派了人來找她。衍心樓曾也派了人前去尋找,但是那麽多人,愣是沒能找到一個七八歲的孩子。
尋至長州,她就如憑空消失了般,再也找不到了……
——
她再次醒來時,一聲不吭。就算是溫不棄來了,她也只是呆坐著。時而喃喃自語,說著鱸魚更好吃。時而萬念俱灰,整日都不吃任何東西。又或是嚎叫著,陰鬱的臉上盡是殺意。
若不是溫不棄替她清理著,恐怕能和那些乞丐們坐在一起,可憐巴巴的希望路過的人扔下一兩個銅錢。
溫不棄看著她,想著,可能是真的瘋了。
執筆的手一直懸著,此事她也不知該如何來說。畢竟分離十年之久,若是再遇,是否會嫌棄這樣一個瘋子?很快她便摒棄了這個念頭,她怎會嫌棄這個苦尋十年之久的人……
利用她將人挽回,應當還是可行的,就算是瘋子。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寒來暑往,秋收冬藏……”她窩在牆邊不停的念叨著,一邊念叨,一邊輕輕搖晃著身子。
“海鹹河淡,鱗潛羽翔……”
“阿珩。”溫不棄端著藥,出現在門口。
“啊,姐姐……我會背了。你別走好不好?”她的眼淚一滴一滴的落下,瞬間慌亂了起來。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她爬到溫不棄的面前,拉住了她的衣裙,又從頭開始,哭著背了起來。
姐姐是大夫,也是徐家的長女。她叫徐樂容,給自己取名為樂素。和姐姐相同的名字,還有相同的眼睛……不過她的眼睛要比姐姐的顏色更深一些,陽光下還能微微泛起金色的光。
但是她更喜歡姐姐的眼睛。
姐姐笑起來很好看,有著一個小酒窩,那雙漂亮的眸子中還充滿了星辰,還閃著光。如果說這世上有神仙,那麽姐姐就是。
姐姐身上總帶著淡淡的竹香,她很喜歡,總抱著姐姐,嗅著她身上的竹香氣睡覺。
等姩兒再大些,我們便離開歷州。這是姐姐答應她的事情。
姩兒。是姐姐取的乳名。
姐姐的聲音很好聽,溫溫柔柔的,如那溪流緩緩流淌著,沁人心扉。
姐姐是大夫,她救過許多人,卻唯獨救不了她……
後來,徐家把姐姐送走了,嫁給了離王……她苦苦哀求,但姐姐也還是走了。再後來,姐姐也再沒回來過。
她想著,無論是誰,都抵不過那榮華富貴。
不過自己畢竟是一個騙子生的,是不是徐家人都不知道呢。尊貴的離王妃啊,怎會在意她這樣一條賤命?
尊貴的離王妃,不要她的姩兒了……
元珩再次醒來時,眸中的呆滯無神已全然不見,留下的,只是淡淡的寒霜,如同冰冷的深潭,就算是笑著的,也從骨子裡透出一股淡漠。
她看著溫不棄,似笑非笑道:“魏凌決身邊,竟有如此美人?你是他用來煉藥的,還是用來……發泄欲望的?”
“衍心樓,溫不棄。”她緊蹙眉頭,說道。
“和那肮髒卑鄙之人沒有任何關系。”她又補充了一句,似是覺得她如此說,言語中顯得十分煩躁。
元珩微微挑眉,其實她在宮中就聽君玄澄提起過衍心樓。算是前朝舊部,不過卻是江湖門派。之所以和前朝有關,那是因為它是前朝一位女帝親手扶持起來的,
那時的朝中諸多重臣都是衍心樓之人,衍心樓的權勢可謂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但前朝覆滅之後,衍心樓就消失了。
等再次出現時,那垣州城的官員殺的殺,驅逐的驅逐。而整個垣州城也就成了這衍心樓管轄之地。君家皇帝幾次三番想要收回來都無功而返,後來到了君玄澄,他也從不提及要收回垣州城一事。
但是這麽久過去了,衍心樓也有成為第二個林家的趨勢。而在這雲啟朝中,也依舊存在著衍心樓之人。君玄澄暗地裡一直都在想辦法該如何除掉這衍心樓。只是屢次無果,這才讓他有了收回燕寧王手中兵權的想法。
“那你是衍心樓的什麽人?你在衍心樓,能說得上話嗎?”她笑盈盈的,問道。
鳳眸注視著她,眼前這人方才的那副冷淡的模樣消失不見了。她像個唱戲的,臉色變得非常快。
而自己也看不透,她想做什麽。
廣陵——
二人到這裡後正是夏季最炎熱之時。烈日炎炎,如同烈火炙烤。
市集喧囂,小販正在叫賣著。
元珩坐在馬車之中,雙眸上蒙著一塊深黑色的綢緞,黑稠是天蠶絲製成,這是溫不棄特地為她準備的,能遮擋烈陽,以防被刺著眼睛。
正路過一間酒樓,那店小二馬上跑出來笑嘻嘻地問道“姑娘要不要進來吃飯?”汗水已打濕了他的衣衫,但他的熱情似乎比這烈陽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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