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苦?”風寧喃喃重複這句話。
突然,不知從哪來的力氣,一把推開時亦橫在胸前的手臂,連帶著那顆要喂進口中的藥丸,滾落地面。
“本尊再說一遍,她沒死。”風寧掙扎著從時亦懷中爬出,在地板上留下一個個血色的掌印。
長劍支起,插在地板縫隙中,支撐著全身的力量。
她猛地咳嗽起來,胸前堵塞的血塊讓她呼吸困難。
彎曲的脊背,垂落的頭顱,順著劍刃流下的血液,無一不再彰顯女人此刻的油盡燈枯與狼狽。
“阿寧。”時亦扶著風寧的手臂,卻不敢過多用力,生怕弄疼了她,“我現在讓丹法堂的人過來,你這樣會沒命的。”
風寧卻絲毫不在意這些,她只是凝望著腳下的地板,唇邊挑起一抹淡淡的弧度:“本尊馬上就要找到她了。”
“阿寧。”時亦驚呼。
風寧顫顫巍巍地推開她的靠近,修長的手指握住劍柄,狠厲的氣息環繞周身,在時亦驚恐的視線下,她橫劍斬向自己。
“錚”。
清脆的劍鳴聲響起,另一柄長劍擋住了風寧揮向自己的劍。
“風寧,你瘋了。”時亦一時間忘記了呼吸,心跳“砰砰”撞擊胸口。
剛剛若是她反應慢了,那劍的威力足以讓風寧殘廢。
“你到底要做什麽!”時亦很少用這般嚴肅的口吻與風寧說話,但這次她完全被面前的人嚇到了。
分明她走之前還好好的,怎麽現在就開始尋死覓活的。
時亦舌尖抵住口腔粘膜層,額角上青筋突突的跳。
碰撞在一起的衝擊力讓風寧手中的長劍飛了出去,手掌不斷顫抖,橫在肌膚上的傷口裂痕擴大,好不容易凝固的血液再次溢出。
風寧癡愣愣地靠在時亦懷中,嘴裡滿是鐵鏽味。
腥甜順著喉嚨不斷上湧,渾身浴血的女人身子猝然間向前一伸,破碎的血塊從口中吐出,緊接著,是一股股,無法抑製的血液。
“風寧。”時亦連忙用靈力包裹著風寧,從煉化的空間中取出兩顆丹藥,不顧女人無力地推拒,直直地塞入女人的口中。
“休息會。”時亦聲線溫和,柔和的靈力籠罩在風寧周身。
困倦感和疲憊感席卷全身,眼皮越來越重,在閉上眼睛的前一刻,意識中再次出現了少女向她跑來的樣子。
風寧淺淺地彎了唇。
*
這兩日,時亦時時刻刻守在風寧的身邊,生怕她再做出什麽傷害自己的事,望著重傷的女人,時亦悠悠歎了聲。
雙手浸入手中,將裡面的毛巾撈出擰乾水,甩去手上殘留的水漬,時亦轉過身給女人擦拭臉部。
觸目驚心的傷口即使這兩日看了很多遍,再看過去還是會讓人心驚。
“怎麽能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時亦嘟囔著。
小心翼翼地將女人的手臂從被子中拿出,一點點的擦拭。
“等會我讓你給你端碗湯藥過來。”時亦放下毛巾,坐在風寧床邊,輕聲道。
風寧望著上方,不發一言。
時亦隻當她默認了,繼續道:“這段時間你好好養傷,不要再自虐了。”
風寧依舊不發一言,一副冷漠淡然的模樣。
時亦抿了抿唇,靈海中收到弟子的傳音。
“宗主,湯藥煮好了。”
時亦起身,不放心地叮囑面前的人:“我去端藥,你好好躺著,不要亂動了。”
說完,還是擔心去端藥時短短的路程,風寧又會做出什麽,於是,她施了個靈訣,將人束縛住。
“等我回來就給你解。”時亦也不管風寧有沒有聽見,轉身出了主殿。
風寧閉上了眼,身上的傷太重了,即使吃了丹藥,外傷愈合了,但內裡的傷害不是短時間可以彌補的。
崩潰的情緒在昏迷蘇醒後逐漸收攏了些。
她開始複盤那座死陣的崩塌。
她翻閱了古籍,自無數座陣法中找到了那座死陣。
即使人屍骨無存,也會在天地中留下一絲曾經存在的氣息。
風寧原想的便是,利用死陣尋找慕予希留下的那縷氣息,然後自身被死陣吞沒,和慕予希的氣息融合在一起。
可那座死陣卻出乎意料的崩塌了。
而出現這種情況,只有兩種可能。
一種是繪製陣法的人本身的原因。這個原因被風寧毫不猶豫地略過了。
以她在陣法上的造詣,怎麽可能會出現問題。
那麽,只有第二種可能。
慕予希沒死,她還活在這世間。
在確定慕予希沒死後,她立刻想要以斬斷手臂的方式繪製一座血陣,以指引她慕予希的方向。
卻被時亦打斷了。
風寧胸口輕輕起伏著,她睜開眼,潰敗的精神氣上升些。
“阿寧,我回來了。”時亦端著一碗冒著熱氣的黑色液體朝她走來,白皙如玉的手指捏著杓柄輕輕攪動。
風寧視線下移。
時亦解開了對她的束縛,將藥碗放在一邊的小桌子上,避開風寧的傷,將人小心地扶了起來。
“有些燙。”時亦坐回椅子上,端起藥碗,挖起一杓喂到風寧唇邊。
“她最不喜歡這樣的湯藥,總說苦。”風寧感受著鼻息間的苦澀,連同心底的酸澀翻攪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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