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為師想,你自身的身世,你所處的境地,已經是極致的修羅道場了。”
“師父雖護著你,卻也希望你在這道場之中,修出真我,大道圓滿。”
正所謂大道至簡,無論怎樣的歷練,不過都是真假修真。
司南從不說謊,這是妙星玄自小就明白的真理。
她心頭軟得一塌糊塗,忍不住蹭了蹭司南的掌心,望她肩頭上靠:“師父,你這麽好,徒兒怕是一輩子都無所進益了。”
司南想到她今日在船艙說的話,閉上了眼,隻淡淡道:“今日還讓師父等你五十年,現在就無所進益了,你倒是善變。”
妙星玄耳朵一燙,伸手在司南肩上錘了一下:“師父你逗我。”
司南抬肩,將她稍稍推開點:“此處不是船艙,也並不幽暗,你回床上去,不要礙著師父。”
妙星玄又把頭往司南肩膀上壓:“不要,就要枕著師父。”
司南心裡直歎氣,又將她推了推:“你是個大姑娘了,不要這麽黏著師父。”
結果沒推開,妙星玄還報上手了:“我不是大姑娘,我還小呢,你都對蘆葦她們說我還小,還怕狼,我當然要黏著師父……”
司南睜開眼看她,很是驚訝:“那天你沒睡嗎?”
妙星玄立馬閉上眼靠在司南身上,嘴上還在念叨:“啊啊啊……我睡啦,師父看不見我……”
司南都被她氣笑了,她推開妙星玄的手,從小榻上站起來:“那你在這裡睡,師父去床上。”
妙星玄立馬跟了上去:“師父啊……”
司南回眸看她,伸手點了點:“你最好聽話些,不然我現在就將你扔出去。”
妙星玄立馬止住了腳步。
司南在床上盤腿坐下,抬手拈花,冥想入定。
妙星玄站在原地好一會,才磨磨蹭蹭來到床下的小台階上。
她在小台階坐下,觀察了好一會,司南還是沒動靜,才小心翼翼地挪了挪,挪到了司南的腿邊。
此時她們的距離很近,妙星玄仰頭,觀察了一會,發現司南還是一副閉目沉浸的模樣。
司南模樣生得極為清冷,遠山一般的眉,瓊玉一樣的鼻,劍鋒一樣的薄唇,在清冷的月明珠光輝裡,端莊得好似一尊冰雕神像。
此刻眼睛閉起來,睫毛纖長,根根可數。
她身量很高,妙星玄從小到大都在仰望她,就像是現在這樣。
只要一抬頭,就能數到司南的睫毛。
許是被注視久了,那多情的神明睜開了眼,垂眸望向她;“你這是又在做什麽?”
那實在是一雙過於多情的眼眸,衝淡了司南身上的神性,將她帶到了人間。
妙星玄望著她的眼睛,抱著自己的膝蓋彎眼笑了起來:“以前……”
“在藏經閣的時候,師父每夜都會過來給我渡氣,其實我都知道。”
“那時候我窩在你懷裡,就想如果有一天我修道了,師父還給我渡氣的話,我一定要窩在師父懷裡,給你數睫毛。”
說到這裡,妙星玄斂眸,有幾分傷感:“只可惜,我一好,師父就不好了。”
“所以有時候,我總在想,是不是我克了師父。”
“越是這麽想,越是心疼師父,越是想抱師父。”
這是她的真心話,明明司南才是她的依靠,可她總會為司南心軟。
想再強一些,再可靠一些,庇佑司南。
司南垂眸,隔著妙星玄濃密的長睫,看到了她霧氣迷茫的黑瞳。
她沉默片刻,好一會才開口:“為師以前,太寵溺你,導致你對我格外依賴。”
“可是玄兒,你如今長大成人,你……”
她還沒說完,妙星玄仰頭望著她,神情極為倔強:“師父,我讀過書,我知道尊卑禮儀,倫理綱常。”
“可只要我們是清清白白的,你對我思無邪,我對你思無邪,抱一抱,親一親怎麽了?”
“我在藏經閣呆了九年,這九年裡我每一天都在想,只要我能修道,我就和師父一直呆在七星峰哪裡都不去!”
“為什麽在七星峰你可以與我同進同出,出來了就不行?”
“在七星峰你可以抱我,出來了就不行?”
司南隻覺得頭疼,好一會才道:“七星峰那時你還未成年,如今你成年了……”
“成年了成年了,你反反覆複都是這一句!”
妙星玄氣死了,她抬手擦掉眼角的淚,吸了吸鼻子:“我看你就是嫌我煩了,不願意抱我了!”
“世人的眼光有那麽重要嗎?你以前最在意我的感受了!”
“現在我覺得委屈你都不會抱我了!”
控訴,滿滿都是控訴。
司南沉吟一番,與妙星玄道:“這樣……為師假設一番,若是為師有道侶,或者是你有道侶,看到我與你這般親密無間,她們會怎麽想?”
妙星玄頃刻瞪大了眼睛,失聲道:“師父,你要有道侶了嗎?”
司南:……
司南閉嘴了。
她就知道,有些話,不如不說,越說越亂。
妙星玄不避嫌,她避嫌不就得了。
妙星玄見她不說話了,略微傾身倒在司南的腿上,與她喃喃道:“我也不是光要和你撒嬌。”
“我只是……我也長大了,我也很心疼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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