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剛才那句話卻帶來窗外楊柳的枝椏,滿是清新的綠色。
過了一會兒,俞秋棠終於笑了,而且那笑容不再是勉強擠出來的。
“你說得對。我也該相信,我爸怎樣都不會怪我的;若我不信任他的溫柔,他才會不高興呢。”
兩人的靈魂在狹小的空間內握手言和。
看到那有些許釋然的表情,夏千枝心上一直懸著的石頭也落下了地。她不知道該說什麽,便隻溫和地笑著。那笑容,好像既在為那家夥高興,也在為自己高興。
俞秋棠抬起頭,烏黑的瞳仁內重新布滿日光的亮。
她長長舒了口氣:“真的很謝謝你。你用那種神態和語氣說那番話的時候,我頭一次意識到,是啊我爸爸一定會那樣想。一直說服不了自己去相信的一些事情,好像也能接受一點了。”
夏千枝無語又好笑,但已全無昨晚第一次被“叫爸爸”的驚恐。
被這家夥說像爸爸,或許也是件好事吧。這種微妙的比喻真實蘊含的情感,隻可意會不可言傳。
“再給我點時間整理整理,等徹底好起來了,下次掃墓我就能開心地掃了。”俞秋棠轉頭看向夏千枝。
“必須的。哪家先祖願意看後輩天天傷心?”夏千枝捏捏她的手。
接下來,俞秋棠說話的語氣,就像剛上完幼兒園回來和父母匯報得了幾朵小紅花的孩子。
“鳳簫館發展得挺好的。”
“當然了。”
“我還在春晚唱京劇了。”
“對吧。”
“我還跟他們一塊去維也納演出過。”
“多棒。”
“而且他們想讓我過幾年接下三團。”
夏千枝很意外,因為她聽說團長一般都是五六十歲的老阿姨老叔叔。看來無論在哪個領域,唱通俗還是民歌還是京劇,俞秋棠都是萬裡挑一的優秀。
“這還叫‘什麽都沒做到’?你爸爸要是知道了這些,不知道該怎麽高興呢。”
俞秋棠從沙發上站起,活動活動身體。看看表,再看看廚房。
“對不起,今天打擾你這麽長時間。呃……你想吃或喝點什麽嗎?”
夏千枝被逗樂了。這家夥一天到晚都在想吃的還這麽瘦弱,真難為她了。
“別了!我一直在控制體重,這兩天跟你一待,把一周的熱量都吃沒了。”
俞秋棠又開始不好意思地撓臉,那雙大大的桃花眼滿是誘人的羞澀。
看到那眼裡的光,夏千枝的心跳又快了。
怎麽會有這樣的人,無論哪個表情都這麽讓人離不開眼。即便看過無數娛樂圈的帥哥美女,相比之下她確實不夠漂亮,但那魅力卻總是最直入人心的。
夏千枝也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走到她身邊。
“以後你少自責,少道歉。哪有那麽多事情是你的錯?照你這個標準,我地獄都下到100層了。”
俞秋棠咬住下唇,目光閃爍。
然後,輕輕點了點頭。
時間臨近中午。
雖然是休息,但也不能連續兩天都一點正事不乾。
“今天時間也不早了,我得回去再磨一下劇本,先走了。”
夏千枝最後不忘捏了把俞秋棠的臉,把俞秋棠捏得一臉委屈。
不得不承認,她漸漸明白了連溪為什麽喜歡捏這人的臉了。雖然沒什麽肉,但肉很軟很細膩,手感真的很好。
“哦,好。孟夢來接你吧?”
“嗯。”
孟德知道客人要走了,一下子撲了上去,戀戀不舍地搖著尾巴。
夏千枝沒辦法,只能將它抱起來逗逗摸摸,再放下去。
“我送你下樓。”俞秋棠在睡衣外披上大衣。
“不用。”
“那換種說法兒,我想送你下樓。”
……
夏千枝紅了臉。為什麽有的人明明是無性戀,撩人的段位卻這麽高啊?這合理嗎!
順著樓梯走下去,老舊小區特有的陰冷的霉味進入鼻尖。
鞋底踏在一階階灰水泥面上,聲音激起一陣悶悶的回聲。
下到二樓時,俞秋棠說:“等你這個劇上映了,我天天追。”
“你平常看電視劇嗎?”夏千枝問。
“不看。”俞秋棠直戳了當地答。“不過你的電視劇肯定要看。”
夏千枝挑眉。
“好啊,那等播出後我考考你,看你有沒有認真看。”
俞秋棠嘿嘿一笑:“沒問題。”
**
池卿站在落地窗邊,眺望梅雨季無邊的陰冷。上海真是座藍蒙蒙的城市。
無論家內裝修得多麽金碧輝煌,顏色都是冷的。
Hiro依舊沒回來,電話也不接。
池卿心裡空落落的,可也沒什麽辦法。說實話,她漸漸意識到自己有些太過分了。
突然,手機鈴聲響了。她飛一般衝到茶幾邊拿起手機,但上面的來電顯示澆滅了她剛剛燃起的火苗。
是陸曼臻。
這姑娘突然打電話過來幹什麽?
池卿按下接聽鍵。
“喂?”
“卿姐,你是不是跟夏千枝關系很好?”熟悉的陸小花,熟悉的嬌滴滴的聲音。
“是,閨蜜級別的。”每次宣布自己和夏老哥的友誼時,池卿的鼻子都能翹上天。
陸曼臻喜出望外:“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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