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我工作很開心?還是你覺得我很不開心?”
“好啦,先回家,在這裡站著多陰冷啊。”池卿走想她寶藍色的特斯拉,打開後備箱,將健身包扔了進去。
Hiro沒有說話,只是乖乖地坐到副駕駛座上,默默扣好安全帶。她的表情像火山爆發前亂濺的飛石,是沉悶的灰色,也是危險的灰色。
車子啟動,池卿打開車載音響,夏千枝新專輯《今夜我不關心人類》裡的歌曲依次播放。
“夏老哥嗓子真是絕了,我缺少的音樂天賦一定都給她了。你說是吧?”
“她的音樂天賦跟你沒關系,別往自己臉上貼金。”
池卿僵硬地微笑了一下。
不過她早就習慣了Hiro的毒舌,立刻輕松而自然地轉換了話題:“對了,今天她跟我打電話,說她喜歡上了個女孩子,而且深陷其魅力無法自拔。我眼光毒辣吧?”
Hiro睜大眼睛,一臉咬牙切齒地瞪向女友:“你還自豪起來了是吧?把她弄彎很驕傲?”
“跟我有什麽關系。”
“你跟碗碗一天到晚老暗示她。”
“光暗示她就是了?說明她本來就是。”池卿將方向盤打了一圈。不知怎的,她突然接受了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想杠到底。
“心理暗示比你想象得要可怕。例如部分女性的‘假孕’,因為她們焦慮而十分害怕,心情過分迫切,所以當自己月經因心情影響推遲時,就會不自覺地出現孕期初期的症狀。”
“呵,你高估我了,我又不是心理醫生。”池卿無所謂地聳聳肩。
Hiro掏出兜裡的手機,點開備忘錄。
“回去之後,我得給千枝打電話。”
“怎麽,你要拆散活鴛鴦?”
“不,我只是想幫她深入分析一下。”
“隨便你。”
晚高峰的上海照常堵車,南京西路附近尤為重災區。
在距某路口還有五十米遠的地方,池卿被迫停車,按下手刹按鈕。前方車流滾滾中有無數紅燈,分不清是紅綠燈的還是車尾燈的。
嘀嘀,嘀嘀。
不耐煩的喇叭聲在蒙蒙細雨中此起彼伏。前面好像有事故。
Hiro頭靠在車座上,閉上眼睛。說話時,她語氣中的顫抖已控制不住。
“我的工作合同被迫終止了。”
池卿震驚地轉頭:“開了?怎麽會這樣?他們有眼不識慧珠。”
Hiro看到她的表情後,冷冷一笑,沒有說話。
池卿歎了口氣,安慰地將手撫在Hiro的手背上。
“你要相信,是他們的問題,不是你的問題。你現在妥妥的業界大佬,休整一段時間,隨便接點稿不分分鍾來錢嘛。”
“休整一段時間?哦,所以,這就是你的目的。”Hiro睜開眼睛,細長的丹鳳眼迸發出怒火。
“我什麽目的?我只是想讓你多休息休息。”
“你可以建議我多休息,但不可以強製我休息。”
“我什麽時候強製你休息了?”
“你強製我乾的事情還少嗎?”
嘟嘟。
喇叭聲更加不耐煩,細雨如銀針般為車玻璃糊上一層水霧。
Hiro握緊手機,嗓音染上了古怪的笑腔:“池影后啊池影后,你的演技真好,簡直好過頭了。如果不是我了解你,我還真會以為我被開這件事和你無關。”
“你有證據嗎?”池卿仍然微笑,語氣軟軟的很無辜。
“我沒有證據,但突然出現這種情況,一定是你從中作梗。”
“周尋,你不要老栽贓誣陷我好不好。”
Hiro突然發現了一個細節,冷笑一聲:“天呐,我真的跟你太熟了。剛才這句話,如果你一點都不心虛,是不會把重音放在第二句句首的。”
池卿終於繃不住了。欺騙一個智商140的學霸,確實只有落荒而逃的份兒。
“……是我又怎麽樣!你自己畫愛畫的東西唄,畫什麽臭兔子啊!”
這句話殺傷力非凡。
Hiro瞪起眼睛,鼻梁上出了很多汗,眼鏡即將滑下來。
“我創作的每一個人物,都是我熱愛的,你憑什麽評判。我熬的每一次夜,都是我在為熱愛的東西燃燒。”
“沒什麽東西值得你浪費生命。”
“那你呢?”
“我可以。”池卿重新嬉皮笑臉。
“你以為你比生命還重要?”
“至少比你的工作重要。”
細雨變成暴雨,驚雷在烏雲密布的夜空中炸響。
Hiro再也忍不住了。眼淚如一條小河,順著她的臉頰緩緩淌下。
“好端端的,怎麽哭了?”池卿故意在傷口上撒鹽。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抽在池卿右臉上。
“我是個自由人,我不是你的玩具,懂不懂?你憑什麽替我決定哪個重要,憑什麽?”
盡管Hiro力氣並不大,但剛才她可使了全身的力氣,還是把池卿的臉抽腫了。紅紅一片,像紅墨水在魚缸中散開。
“我可從沒打過你。”池卿麻木地捂住發燙的右臉。
“你打啊,你把我打死吧。”
“我舍得麽?”
“你最好舍得。”
車流仍沒有向前移動的趨勢。
今天的堵車真的很嚴重。
Hiro深吸一口氣,仿佛這樣能將眼淚倒回去。她晃了一下車門把手,眯起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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