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那個人,有點像三小姐。”旁邊的新傭人遲疑地說。
“藍蘇?”小紅轉頭一看,只看到亭亭玉立的背影,自信擺手,“怎麽可能?她只會穿土到爆的黑西裝。怎麽可能穿裙子?”
誰能想到呢?
誰能想到整天黑西服、頭髮宛如拖把的藍蘇,竟是眼前這位亭亭玉立,優雅大方的名媛小姐?
14點,霍煙準時出現在包間門口。
跟新聞上一樣,坐著一架智能輪椅。一套白色西服,腿上蓋著鉛灰羊絨毯。半長的頭髮束在腦後,一縷從左側垂下。狀態松弛慵懶,似乎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她生了一張混血面孔,聽說母親是俄羅斯人,眼窩深邃,鼻梁挺拔,架一副金邊框眼鏡,舉手投足皆有一股凌厲感,攻擊性十足。
“藍二小姐,幸會。”
那是第二次,藍蘇聽到這個如煙一般蠱惑的聲音。
她從座位上起身,按照張姨教她的,雙腳並攏,站姿挺立,雙肩打開,微微點一下頭。
“霍小姐。”
霍煙從上到下掃了一眼,面無神色,目光落到因緊張而微微收緊的手,以及右手腕部綁的粉色腕帶。挪開眼神,按動輪椅右側扶手的按鈕,緩緩停到餐桌對面:
“坐吧。以後是一家人,不用客氣。”
藍蘇心口一堵,深呼吸一口,暫且配合著坐下。
一家人,霍煙是默認藍家一定會答應這門親事了。
“霍小姐想喝什麽?”
她把菜單遞過去。
霍煙單手接過菜單,一面瀏覽,一面冷冷開口,頭也不抬:
“你可以叫我‘霍總’。”
藍蘇一噎,盡管努力平複心情,但放在桌下的手似乎有自己的想法,一根一根地攥了起來。
約莫三秒,她開口反擊:
“不是說一家人麽?叫‘霍總’的話,未免太見外了。”
瀏覽菜單的目光停了一下,撚著頁角的手指一頓,徐徐抬頭。這是她第二次正眼看藍蘇,目光落上繃緊的唇,須臾間,眼神被鏡片過濾出明亮的光線,仿佛在清冷的森林深處,在黑暗的毫無生機的荒野,看到一隻兔子。
有趣。
單薄的唇動了動:“你也可以叫我‘阿煙’。”
藍蘇第二次語噎,拳頭在桌下松了緊,緊了松,後槽牙幾乎咬碎,想起昨晚哭得梨花帶雨的藍小玉,壓下心裡的火。
“霍總。”
她妥協道。
霍煙點了一杯紅茶,加上藍蘇剛才點的咖啡和點心,示意服務生等下再上。
屋內悄然,只剩下兩個初次見面的人。
藍蘇雙手放在桌下,胸前鏤空的水滴交領露出隱隱的□□線條,但她不適應這種裙子,潛意識含著胸。
對面,霍煙習慣了談判桌,慵懶地靠在靠背上,手搭在桌邊,修長的手指自然曲起,坦然冷靜。
“藍小姐約我見面,應該不是為了吃個下午茶這麽簡單。”
藍蘇偷偷呼吸了一下,說出在心裡排演無數次的措辭:
“我希望,霍總能重新考慮這樁婚姻。”
霍煙瞧著她,冷靜的眸子透過鏡片,看不清情緒:“理由。”
藍蘇早已想好:“我們互相不認識,你對我,對藍家,也不了解。”
霍煙的眸子動了一動,流出對待獵物的耐心,啟唇:
“婚姻不需要感情。它是一筆生意。而我是個生意人,藍小姐不讓我做生意,總得有個說法。”
藍蘇的眸子半垂,濃密的睫羽顫了一下,轉而道:
“最近古董行業不景氣。藍家賠了好幾個大單子。貿然聯姻,恐怕會影響霍總的公司。何況,上市公司的股價尤其重要,稍有風吹草動,我擔心光是股市大盤,就會讓你血本無歸。”
霍煙靜靜聽她說完,鏡片之下,漂亮的眼珠一動,緩緩道:
“我還以為藍小姐昏迷這麽多年,對外面還不熟悉。沒想到,對業界這麽了解。”
藍蘇一凜,手在桌下抓緊裙子——
的確不熟悉,不過那不是她,而是藍家真正的二小姐。9歲那年遭遇意外成為植物人,兩周前在醫院過世。
而藍家卻並未宣布死訊,而是宣布,二小姐成功蘇醒。
這一消息替藍家搏了一個宋代瓷器的單子。但,同時落進了霍煙的掌心。
為了隱瞞死訊,藍家一定會找一個人冒充二小姐。否則,消息若是不脛而走,得罪的不僅是霍煙,還是整個商圈。
“既然要找你,我當然會先了解你。”
藍蘇靈機一動,將話圓了過去。
“只是,我想不到,跟藍家結婚,你能得到什麽。”
叩叩!
說話間,包間的門被敲開,服務生端著托盤進屋,將紅茶和咖啡放到桌上。
最後,放下圓碟盛裝的提拉米蘇。
嗒。
瓷碟放上桌面,藍蘇的眼睛落上服務生的手,在關節處,有一層厚厚的黃繭。正常來講,一個普通的服務生不該有這麽厚的繭。
桌下的手緩緩抬了上來,食指插進茶杯的杯耳,暗自沉下一口氣。
嗖!
說時遲,那時快。
服務生抄起托盤上的小刀,反手就朝霍煙刺去。
“小心!”
藍蘇將茶杯砸去,幾乎是電光火石的速度,卻被服務生躲開。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