削皮的刀突然用力了一下,果皮斷裂,掉入下方的垃圾桶。
第一局有來有回,甚至藍蘇頗佔上風。
手腕擰了一下,順著果皮的斷口重新開頭。
彼時她裝暈,騙霍溫霞去偷包裡的硬盤,貼著地板的耳朵聽到急促趕來的藍蘇的腳步,也聽到霍溫霞手忙腳亂跳窗逃跑的聲音,更聽到,門外的人一腳踹開房門,震耳欲聾的撞擊。
鴉羽般的睫羽微垂:“當時看我暈倒,怎麽不跑?”
藍蘇咬著口腔內側的黏膜,手指在寬大的袖口裡收緊,道出幾分真話:
“我隻想救人,沒想其他的。”
“我以為你會跑。”
“如果你在霍家出事,那麽夫妻同體,他們也不會放過我。”
霍煙點了下頭,讚賞道:
“不錯,還有精力分析來龍去脈。我上一任妻子,光是看我從樓梯摔下去,就已經叫得不行了。”
藍蘇意識到自己可能暴露,於是解釋:
“我也是醒過來時候,才想到的。”
“嗯。”霍煙配合她發出一聲肯定的聲音,但也僅僅只有那一聲,還沒等藍蘇松氣,下一句就來了——
“藍小姐的膽量比我想象中大。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幫我擋刀,也是臨危不亂。不像是昏睡十一年的人。”
說著,抬頭,將削好的蘋果遞上前去,眼睛卻刺穿透明的鏡片,幾乎將藍蘇看穿:
“怎麽樣,過去發生了什麽,要不要跟我說說?”
藍蘇沒有接蘋果,事實上,她更沒辦法回答霍煙的話,腦子悄悄風暴了好幾輪,終於閃過靈光。
“嘶......”
她往後一靠,擠出一個痛苦的表情,纖細的手指隔著紗布捂著傷口的位置,眉頭揚起,唇角下沉,臉上的肌肉誇張地皺成一團。
“好疼。蘋果你先放著吧,現在吃不了。”
霍煙揚起唇角,上半身前壓,戲謔地問:
“你真的會疼麽?”
面無表情把刀扎進自己的身體的人,早該練就一身銅牆鐵壁,怎麽會疼?
誰知,這句輕飄飄的話音落地,卻在春風和煦的草地灑下石灰,漫天席地的綠草瞬間乾枯焦黃,莖葉糜爛,碾成泥土裡的一抹灰塵。
藍蘇愣怔一下,宛如花瓣一片一片凋零的枯萎花朵,滕然落寞下去。
“會的。”
她說。
會疼的。
只是習慣受傷,習慣把子彈從傷口裡挖出來像撓癢一樣容易,她忘記怎麽撒嬌,告訴別人,她很疼。
某種相似的經歷侵襲腦海,輪椅扶手上的手指狠狠一顫,身體過電一般,電量最終殘留在心臟的輸血管道,生疼。
輪胎碾過地板,不動聲色地開門出去。本以為這場未分勝負的對峙要以此冰冷的結尾終結,桀驁孤冷的人卻在經過醫生時,多了句嘴:
“勞駕,換藥的時候輕點。”
第24章 開護(二)
別苑的一場動亂,霍煙撞傷了頭,藍蘇扎破了肩,本是發生在家族內部不宜外揚的一樁醜聞,但出院那天,門口卻圍滿了記者。
“霍總,您的額頭有淤青,有人打你嗎?”
“聽說霍夫人傷得很重,請問現在怎麽樣了?”
“查到是什麽人做的了嗎?有沒有報警?”
“有業內人士分析,他們出手的目的很可能是梅艾麗婭冬季珠寶的設計圖,這一點您有想到嗎?”
“您打算怎麽反擊?如果設計圖丟了就代表整個冬季系列的缺失,公司的損失不可估量啊霍總!”
“說兩句吧霍總!”
在一眾簇擁的話筒前,霍煙停下輪椅,額頭包扎的紗布在那張精致且攻擊性十足的臉上格外醒目。
記者連忙蹲下去,將前路堵死,話筒舉到她面前。
霍煙抬手,食指推了下眼鏡中間搭在鼻梁上的橫架,鏡片反光。
“目前還不知道是誰做的,但有一個不幸的消息,我們冬季的整套珠寶設計圖,的確被搶了。”
記者連連驚呼:“您之後打算怎麽辦呢?”
“報警的話有機會追回嗎?”
“離新品發布會還有半個月,您是否考慮讓設計師重新設計新款?”
霍煙的回答十分平穩:“重新設計可能會來不及,但這是唯一的辦法。”
“那如果對方盜用你們的設計,搶先在發布會發布新品,霍總會決定起訴嗎?”
“我們沒有對外發布,也沒有外傳過設計稿,起訴的勝率不大。不過,請大家相信,半個月,我們仍能做出獨一無二的產品。”
助理和安保上前來維護,屏幕裡的女人終於驅動輪椅離開鏡頭,在記者們的擔憂聲中踏上無障礙緩衝帶,進入轎車。
右上角的圖標點擊後,畫面整體退出,顯示系統自帶的水滴桌面。
屏幕前方,霍家老爺子推了推老花鏡,旁邊的助理趕緊上前:
“霍董,這麽看來,霍煙那邊沒有備份,如果把設計稿交給公子,一定可以搶先發布。”
霍守平點了點頭,“嗯,你先給阿駿。這段時間辛苦點,加班加點做出來,搶在霍煙前面發布就好。”
助理擔心:“可霍煙那邊,似乎猜到是四房做的。”
霍家的稱呼頗有老舊的規矩,將上一輩按“房”劃分。霍煙的父親排行老二,便統稱“二房”。姑姑霍溫霞排行老四,連同她的一雙子女統稱“四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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