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凱的嘴角抽了一下,語氣冷了三分:“你這是什麽意思?”
藍蘇兩手環胸,臉色比他還冷:“意思就是,薑先生,你這個餅畫得很差勁。”
“什麽?”
藍蘇的話平靜中帶著芒刺,慢條斯理把薑凱試圖掩蓋的事實真相一層層揭開:
“市場就那麽大,作為競爭對手,你巴不得我們的票房一落千丈,永遠翻不了身。炒作只是幌子,我要真答應你,到時候的通稿多半就是我對你死纏爛打,而你不想破壞別人的婚姻,一再避讓,是麽?”
薑凱咬了下後槽牙,沒有說話。
的確跟藍蘇說的這樣,被他們安排在暗處的所謂“狗仔”,會拍攝薑凱在前面走,藍蘇在後方追趕的鏡頭。甚至他們連通稿都擬好了——
“藍蘇婚內出軌暗戀頂流明星”“薑凱無意破壞他人婚姻,如此正直的人娛樂圈不多了”“藍蘇一心爆紅,冷落妻子多日疑似婚變”。
這都是找營銷公司討論出來的炒作套路,找上藍蘇,一是看中她最近跟霍煙的流量,二是,藍蘇是個新人,對娛樂圈的暗箱操作一概不知,很好拿捏。
他錯就錯在,誤以為藍蘇很好拿捏。
藍蘇往前一步,褲腿微微一晃,鞋跟在水泥地碾出低沉的聲響,接著說:
“我是新人,也很想票房有個好成績,但不代表我蠢。而且——”
頓了頓,加重語氣:
“我深愛我的太太,此生此世,我都不會做任何讓她誤會或者傷心的事。”
炒婚外情緋聞,想都別想。
藍蘇的態度出乎薑凱的預料,甚至,這個與公關團隊開三天會商討出來的天衣無縫的炒作方案,竟被藍蘇一個毛都沒長齊的新人拆穿,毫不留情。
穩操勝券的薑凱碰了一鼻子灰,衛衣帽子山一般壓在頭頂,臉上似被人扇了一巴掌,麻木鈍澀,呆滯了好幾秒,才回神,擠出一個挽尊的笑:
“藍蘇,我可是在幫你,你就這麽想我?”
硬著頭皮嘖了一聲,接著說:
“隨便吧,你要這麽想,我也沒辦法。明天票房被吊打,可別打電話找我哭。”
推開安全出口的門打算走為上計,卻赫然停滯——樓道旁的電梯口,立著一個坐輪椅的霍煙。
她面朝出口的方向,黑色西服襯得她倨傲冷峻,栗色長發用發蠟打磨得一絲不苟,貼著頭皮勾勒出流暢飽滿的顱頂線條,一溜披下垂在腦後,每一縷都柔順地訴說著不苟言笑的嚴肅。加上一副大框架的金邊眼鏡,整個人由內而外透出一股嚴峻的漠視。
“霍小姐。”
薑凱單手握著大門的把手,匆匆壓下不安,企圖勸說她:
“你在這很久了?”
“十分鍾。”
霍煙在原地未動,只是眼神頗為平和,尚有談判的空間。
一門之外的藍蘇聽到聲音,連忙站過去,被薑凱擋在身後努力地擠眉弄眼使眼色,告訴霍煙,這個薑凱不是個好東西,千萬別上當。
看到霍煙唇邊淺笑,薑凱以為是談判的信號,殊不知,這只是霍煙看到藍蘇出現靈動那一面才有的寵溺。
“十分鍾,那你應該聽到我們說什麽了。”
薑凱松開門把,走到她面前停下,說:
“藍小姐好像對我有點誤會,但我相信,霍小姐,你是個明白人。怎麽樣?要不要合作?”
霍煙緩緩抬頭,深邃的眉骨之下,有限的吊燈光線折射出鏡片的平面強光,不見眼眸,卻看到顏色殷紅的唇勾出彎刀的尖銳弧度,冷冽的嗓音穿透耳膜:
“薑先生,趁我現在心情不錯,我建議你見好就收。”
哢!
薑凱一震,後頸被尖銳的鉤子刺入,連皮帶骨頭地剜下血肉,碾碎骨頭,拖拽著身體扔下鬼哭狼嚎的萬丈深淵。
若非那句“我深愛我的太太”,霍煙現在的臉色能把上個世紀的白紙刷黑。
“你怎麽來了啊?”
一同乘電梯上樓,寂靜狹小的空間拉進二人的距離,分明隔著十幾公分,卻跟手牽著手一般。
霍煙的臉色平淡:“江穎擔心你,來找我了。”
“她去哪了?”
“在樓上。”
“樓上?”
“停車場太大,她迷路了,我讓她先上去。”
天知道,江穎剛剛被薑凱的經紀人強行攔住聊天的時候多著急。因為那意味著薑凱的團隊有備而來,變相讓藍蘇一個人赴局。匆匆找了個理由上樓,一邊給霍煙發消息,一邊從另一邊去接藍蘇。
然後就被停車場繞迷路了。
“那你怎麽找到我的?”
藍蘇心裡咚咚作響,想說,世界上該不會真有心有靈犀這回事吧。
“她給我發了個定位。”
“哦。”
藍蘇心口驟冷。
事實證明,科學可以打敗大部分的粉色幻想。
電梯在冗長的垂直空間裡勻速上升,心臟似乎也拋到本不該有的高度。
藍蘇的兩隻手垂在身前攪著,食指跟中指糾纏在一起,似兩條怎麽也解不開的毛線。
薑凱雖然心術不正,但說的話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
霍煙如今沒了梅艾麗婭,前不久還得罪了老爺子,挨了一巴掌。如果從珠寶圈到演藝圈的第一仗就宣告虧損,後果不堪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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