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理說,只要霍煙打定主意要搭乘飛機,肯定會取完證件再回來。但上次在服務區跟丟之後,陳六多了層防備,心想,霍煙來機場也可能跟去服務區那樣,本身就是個障眼法。
於是順著也去了那台電梯。勝在這一趟旅客比較多,他混著便進去了,跟著人流一起並不顯眼。
叮!
電梯抵達負2層,陳六擠過前面的幾個人第一個走出電梯。左右看了看,不見霍煙,便沿著停車的方向去,剛經過一個轉角,迎面便直挺挺站著兩個人高馬大的黑衣人。
糟糕!
陳六趕緊轉身,誰知來路也被堵死,剛才那幾個跟他一起上電梯的“旅客”,皆露出看死人一樣的眼神。中間那個高個子女人抬手,摘下頭頂的鴨舌帽,露出額頭猙獰的傷疤症結——是霍煙的安保隊長,杜阿笙。
唔嗡......
側面傳來輪胎碾過路面的聲音,一轉頭,霍煙從陰暗的過道裡緩緩出現,手搭著輪椅扶手,腿上蓋一條薄毯,光線投到她臉上的瞬間,卻照出萬千獠牙,尖銳地要將靈魂撕碎。
“陳六,別來無恙。”
老宅,霍衷德帶著蔣丹跟霍晶晶,一同陪著老爺子打麻將。麻將局是假,醉翁之意不在酒是真。
剛打半圈,蔣丹便意有所指地開口:
“爸,聽說小煙最近回梅艾麗婭,有幾個股東不服她。”
霍晶晶落井下石:“她一副二五八萬的樣子,誰看得慣她呀?還是三叔好,去哪都和和氣氣的,大家都服您。”
霍衷德賠笑:“我哪能跟小煙比?我像她這麽大的時候,還不會打理公司呢。”
老爺子抖著手打出一個八條,臉色未明:“的確,阿德像小煙這麽大的時候,項目都沒跟過幾個,還不會做生意。”
話音落地,霍衷德被無形扇了一個耳光,訕笑一下,沒再說話。
蔣丹的臉上閃過尷尬,生硬地擠出一個笑,諂媚道:
“爸,話也不能這麽說。在為人處世上,三叔比小煙高了不止一個檔次。其他的不說,這些年,咱們這些做長輩的都看在眼裡。小煙的脾氣,確實該收斂點,多跟三叔學學。要不,公司那邊,還是讓三叔幫忙盯著,不然照小煙把人這麽得罪下去,以後——”
話沒說完,門外傳來一個凌厲的女人的聲音。
“——以後怎麽樣?”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膽小的霍晶晶甚至沒抓穩手裡的麻將,咣當一下掉到地上。
眾人扭頭,只見一輛輪椅越過門檻的緩衝墊進屋,刀鋒般的言語割在心口。
“是像我父親那樣被暗殺慘死,還是像我母親那樣病死他鄉?”
身後,一個麻袋般的人被扔進門檻,兩手綁在身後,掙扎著想要站起,卻被杜阿笙一腳碾上脊骨,死死地踩在地上。
陳六。
老爺子的眼皮跳了一下,不悅湧上蒼老的臉:
“小煙,你這是幹什麽?”
蔣丹認出陳六,質問道:“小煙,陳六不是三叔的人麽?你再胡鬧,也要有個分寸,怎麽能隨隨便便綁他的人?”
霍煙無視蔣丹的狗仗人勢,將輪椅往前幾步,先是對老爺子致歉:“爺爺,抱歉,在這個時候打擾你。我今天來,是來找三叔的。”
霍衷德掛上和善的笑容:“小煙,你要找我,打個電話就行了,何必這麽大費周章呢?”
霍煙淡淡一笑,沒有不悅,混血的深邃眼睛裡卻透著強烈的警告:
“我今天來,就是跟三叔說。以後你想跟蹤我,好歹找個人來。找條狗,也太不把我放眼裡了。”
“你......”霍衷德愣了一下。
“我,腿腳不便。今天不便也便了,大老遠把這條狗給你送回來。”說著,眼中刀光乍現,“再有下次,可能就得勞煩三叔你,去海裡撈了。”
萬裡無雲的半空驟然陰暗,沉沉地堆積幾十米厚的烏雲,在烈風的呼嘯下翻湧出驚濤駭浪。
轟......轟......
湧動之間,碰撞出隱約混沌的雷聲,卻不是那種驚雷,而是似乎掩藏在深厚的雲層下方,窩藏著、醞釀著、積攢著,等到某一個時機,就會像火山那樣噴發出來,把天地活生生撕開猙獰的裂口。
一行人離去,寬廣的麻將廳才似風卷殘雲之後逐漸平息的破敗,在蕭條中沉寂。
霍晶晶嚇得發抖,上下兩排牙齒止不住打顫,發出咯咯聲響——從前縱然領會過霍煙的氣場,但從未有哪一次,像這次這樣殺氣磅礴。
一時間有些慶幸,當初輪渡爆炸,霍煙在把霍溫霞送進監獄之後,沒遷怒她和霍駿。否則,大海裡恐怕都找不到他們兄妹二人的屍體。
但,似乎還沒完。
牌桌上,明眼人都看懂了事情的來龍去脈。老爺子本想睜隻眼閉隻眼,但現在都鬧到他眼皮子底下了,自然多問幾句。
“阿德,你跟蹤小煙幹什麽?”
蒼老的聲音如深山古寺的撞鍾,沉悶悠遠,在厚重的山脈之間來回穿蕩。
陳六趕緊爬起來頂鍋:“老爺子!不關三哥的事!是我,我看霍煙最近回了梅艾麗婭,怕她跟三哥搶公司,才想說去看看她還要做些什麽,讓三哥有些準備!您知道的!三哥待人處事一向很和善,沒有心眼,我是擔心他吃虧!”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