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脖子會因為觸摸紀硯清變紅,會因為她的氣息變紅,甚至會因為被她看一眼就紅得無法收拾。
這是朋友之間會有的生理反應嗎?
不是。
它是對一個人藏不住的渴望,無論深淺、形式,它就是渴望最真實的體現。
它那麽頑固,哪裡藏得住。
藏不住又能怎麽辦。
它就是掉在地上摔爛了,也不會被誰在意。
就像那句過敏。
那麽拙劣的理由,她自己承認的時候都覺得心虛,紀硯清卻深信不疑,扭頭就送了她兩件毛衣。
那麽貴。
她可以不感恩戴德,但不能忘恩負義。
翟忍冬緊握著的手一點點松開,回頭看著紀硯清說:“胳膊和脖子裡的每傷三天換一次藥就行了,今天不用換。”
紀硯清微怔:“才想起來?”
翟忍冬說:“晚上沒吃飯,腦子被餓空了。”
紀硯清笑了聲,直起身體往出走:“行吧,那你早點休息。”
走到門口,紀硯清想起什麽,步子忽然一頓,回頭問翟忍冬:“胳膊和脖子的藥不用換,那背上要不要揉點?”
紀硯清的問題突如其來。
翟忍冬看著她不語。
紀硯清說:“你上午坐車一直不靠椅背是不是背上疼?我當時還以為是脖子的問題,晚上看劉姐給你擦衣服,才意識到你說疼是在她擦背的時候。”
“是不是昨晚拉我起來的時候在碎石上磕的?”紀硯清聲音微沉。
翟忍冬注視著她繃直的唇,瞳孔裡有夜色漸漸匯聚:“是。”
紀硯清霎時握緊了門把:“昨晚隻說了抱歉,忘記道謝。”
“謝謝。”紀硯清鄭重其事。
翟忍冬眼裡的暗色堆砌成型,翻騰著,擠壓著:“想給我揉藥是為了道謝?”
紀硯清一愣,忽略翟忍冬向劉姐承認“有點疼”時的語氣——她向人示弱了,說:“是。”
果然……
果然只是另一種方式的劃清界限。
翟忍冬瞳孔裡翻騰的情緒一瞬間之間下沉到寂靜深處,她說:“那我就卻之不恭了,難得紀小姐這麽熱衷伺候人,不能駁了紀小姐的興致。”
紀硯清:“???”
伺什麽候?
什麽叫伺候?
語氣還這麽冷。
紀硯清想把這位牙尖嘴利的老板摁平在地上,讓她對著燈泡好好掉幾滴眼淚。
紀硯清折回來,從藥箱裡找到藥膏,擰開蓋子,用手指刮了層透明的藥膏,對還站在衣櫃邊的翟忍冬說:“你就這麽站著?”
翟忍冬大步走到牆邊,給自己拉來張椅子,反坐在燈下。
紀硯清看了眼,把藥膏抹在手心,翹著那根手指去勾翟忍冬的T恤下擺。
一直勾到肩頭掛著。
翟忍冬青一塊紫一塊的脊背果然不忍直視。
紀硯清皺著眉另找一張椅子在翟忍冬身後坐下,說:“扣子我暫時解一下。”
內衣的扣子。
翟忍冬靜了一瞬,說:“嗯。”
紀硯清抬起手,快速輕扯幾下,裹縛著翟忍冬的布料迅速向兩邊彈開。紀硯清隻用小指抵住掛在翟忍冬後背的肩帶,快速撥到肩膀以下,然後朝手心裡呵了口氣,用力搓熱說:“我揉了。”
下一秒,翟忍冬身體一顫,紀硯清感到掌下的肌肉繃緊了。
紀硯清潤了潤唇縫,手覆上一塊淤青,反覆打圈按揉,直到翟忍冬的皮膚開始發熱,才換下一處。
從肩膀到後腰。
紀硯清一直揉到了夜徹底陷入寂靜。
紀硯清起身,用紙巾擦著滑膩的手掌說:“行了。你休息,我下樓了。”
翟忍冬肩膀一抬,T恤順著脊背滑下去蓋住身體,但她仍然反坐在椅子上沒有起身:“謝謝。”
紀硯清輕笑:“我就是個伺候人的,還用跟我說謝謝?”
翟忍冬:“禮貌。”
紀硯清:“是挺禮貌。”
把話攤開那晚,她話都說成那樣了,這位老板也不忘謝謝她送她護目鏡。
紀硯清把紙巾揉成團扔掉,開門下樓。
翟忍冬始終反坐在椅子裡沒動。
不久,樓下傳來開門聲又鎖上,靜坐著的翟忍冬慢慢低頭弓身,前額抵住椅背生硬的棱角。
她低垂的視線落進T恤寬大領口,一瞬不瞬看著自己——到此刻才敢顯露的紅囂張狂妄,緊緊攀附她身體同時,還要不遺余力教唆胸前那兩處意志薄弱的東西,看它們支起她的衣服,然後嘲笑她在接受現實和生氣不甘之間反覆橫跳,像個小醜。
翟忍冬自嘲地笑了聲,像是感覺不到疼一樣,果決迅速地拉下掛在胳膊上的肩帶,扯出內衣扔在床上,起身往衛生間走。
衛生間裡的熱水需要放一陣才會出來。
翟忍冬往常不怎麽放,今天直接將涼水擰到底,彎腰接了一捧水抹在臉上,很快又是第二捧,第三捧……
手被冷水凍到發僵的時候,翟忍冬關上水龍頭,抬頭看著鏡子裡的自己。
碎發亂糟糟沾在臉上,下巴滴著水,胸前刺眼的凸起沒有絲毫要退下去的意思。
它們和她脖子裡的紅一樣頑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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