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不會答應。
阿旺性格太軟,見到生人連話都說不利索,可舞團是全商業化的運營模式,不可能讓她永遠躲在幕後,至於白林那兒,事業單位固然有死板的規矩要遵守,但需要面對的東西也相對單純,所以兩相比較,她更願意讓阿旺去白林那兒。
什麽出頭難。
那可是已經沒有退路的阿旺,哪怕只是為了自救,她也會拚盡全力逼自己跳到人前頭去。
她能走的路,她早在白林邀請吃飯時的那個短暫猶豫中就已經想好了,和駱緒多費的口舌不過是讓她看清她的態度,日後橋歸橋路歸路,老死不相往來。
紀硯清伸手:“卡。”
駱緒把SIM卡放在紀硯清手上,說:“注意身體,盡量不要感冒發燒,你……”
“駱緒,”紀硯清直視著駱緒的眼睛,一字一頓,“需要我提醒你,我們已經結束了嗎?”
駱緒默了半秒,說:“對不起。”
紀硯清:“我說了,你今天跪這兒,我就原諒你。”
駱緒一刀切的短發被大風刮亂,她停了一會兒,抬手撥回耳後,說:“再見。”
紀硯清微笑:“應該是請你徹底滾出我的視線。”
駱緒看了眼紀硯清,轉身離開。
紀硯清望著她的背影,嘴角嘲諷地弧度慢慢壓下來,腦子裡湧起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的空茫。
她的前輩子好像真的一無所有。
愛沒有,恨似乎也淡了。
就一個月而已。
一個月之前,她面對這個15歲撿回去,19歲在一起,到現在已經相處了23年的人還是一點就炸的狀態,現在連恨都是心平氣和地說出來。
是真的沒愛過,才能這麽拿得起放得下?
沒愛過,為什麽要把身前名身後事全交給她?
紀硯清想不明白,空茫趁機裹挾著寒風鑽進褲腿,她連骨縫都覺得冷。
紀硯清低了一下頭,躲風。
下巴壓到材質沒那麽好,甚至有點扎人的圍巾時,她一頓,腦子裡閃過翟忍冬的臉,抑鬱情緒頓時一掃而空。
紀硯清把圍巾提過鼻尖,準備去找那位無所不能到連她的情緒都能輕易左右的大老板。
轉身瞬間,路邊忽然響起一道刺耳的車喇叭聲。
“滴!”
紀硯清抬眼,看到翟忍冬把車停在路邊。
車窗玻璃封得嚴嚴實實,絲毫沒有要降下來的意思,剛那一聲喇叭似乎也按得短促用力。
紀硯清挑挑眉,想起駱緒來之前,她和翟忍冬那段沒結束的對話——生氣了。
這麽看起來,真有點那意思了。
剛說去補覺不會也是反話吧?
紀硯清隔著圍巾摸了摸鼻尖,拉開車門上車,動手、開口之前,聽到了後排阿旺的聲音,“紀老師。”
紀硯清“嗯”了聲,把嘴邊的話咽回去,伸手拉下安全帶。
車上一時無聲。
對向而過的商務車上,駱緒視線看向眼尾一閃而過的車子,很久沒動。
助理欲言又止良久,還是忍不住問:“駱總,給紀老師的文案還發嗎?”
駱緒延遲一秒,說:“不發了。”
助理:“萬一紀老師沒考慮周到,惹惱了粉絲怎麽辦?自從七年前取消那三場演出開始,紀老師經常無意之間詢問粉絲的情況,暗示後勤下雨派傘,天熱派水,現在已經成了後勤必備的工作之一,粉絲也因為這些細節越來越喜歡紀老師,只有紀老師自己還陷在對跳舞這件事先入為主的偏見裡,始終沒有察覺。等她哪天發現自己心裡有粉絲,卻因為一條不謹慎的聲明讓粉絲失望了,心裡肯定會難受。”
駱緒看著窗外沒說話。
助理:“駱總,紀老師沒有表面看起來那麽堅強,我見過她哭。”
駱緒看著街頭一個陌生女人脖子裡的紅色圍巾,沉默半刻說:“走吧。”
助理:“駱總。”
駱緒:“走。”
助理無可奈何地歎口氣,讓司機開車。
另一邊的紀硯清解開圍巾放在腿上,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勾著整齊的針腳。
車裡空調開得足,漸漸地,紀硯清酒勁兒上來,靠著椅背睡了過去,再醒來天已經全黑了,駕駛位沒有翟忍冬。
紀硯清揉著眉心坐起來,看到了風燈下立著的人。兩手插兜,頭微低,臉上還是那副淡淡的表情,看起來和往常沒什麽區別,但紀硯清就是覺得她不太高興。
呵。
她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善於觀察人了?
對啊。
她什麽時候變得這麽關注身邊的人了。
紀硯清一動不動地看了會兒翟忍冬,拿著她的圍巾下車。
聽到開門聲,翟忍冬身形一動,徑直越過紀硯清,繼續往後走。
紀硯清:“幹什麽去?”
翟忍冬:“熄火。”
翟忍冬側身上車,熄了火,鎖上車門。
黎婧剛好拉開店門,抄著手站在門口說:“紀老師,你可算睡醒了,我進進出出都看你三回了,飯菜擱爐子上差點烤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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